日月輪替,眨眼便是一日過去。
次日清晨,天還沒大亮,陳綿綿早早從睡夢中醒來。
她輕手輕腳地翻身下榻,動作間木床不受控制地?fù)u晃,發(fā)出“吱拉”“吱拉”刺耳的聲響。
她連忙回身將床按住,等確定沒聲了這才松開。
出了房間,她以最快速度洗漱干凈,邁著輕快的腳步離開家門。
此時村中飄著晨霧,小路上空蕩蕩的,各家各戶房門尤緊閉著,顯然還沉浸在美夢中。
陳綿綿不想讓人知曉她去了鎮(zhèn)上,當(dāng)下加快腳步,抄近道離開村子。
灰色的麻布布鞋踩在被夜露打濕的泥土上,留下一串串腳印。
因?yàn)樽员?,原主八歲后便沒再去過鎮(zhèn)上,通往鎮(zhèn)上的小道早已在記憶中模糊,好在陳綿綿聰明,憑借著地上草木的疏密程度找到了村民們常走的近道。
林中草木茂盛,可要是這條路走的人多了,草木自然稀疏。
行了大半個時辰,隱約可以聽見牛蹄聲和嘰嘰喳喳的說話聲自后方傳來。
“嘿,要我說啊,以后誰家娶了王海棠,那是倒大霉了?!?/p>
“可不是嗎,十三歲就想男人,嘖嘖,小小年紀(jì)真夠風(fēng)騷的,我以前在她那個年紀(jì)呀,就會幫我娘干活,哪里會想這么多喲。”
“就是就是?!?/p>
“話說回來,綿綿那孩子也是可憐,險(xiǎn)些被活埋就算了,還要被人欺負(fù),王海棠不是和王二丫關(guān)系好嗎?估摸著這事和王家脫不了干系。”
“你是說,王家為了那十五兩銀子,想要逼死陳綿綿?”
“十五兩,那可是大錢呢,這錢丟水里還能聽個響,現(xiàn)在白白進(jìn)了陳家口袋,沒給二狗討到媳婦不說,大狗還被纏上了,嘖嘖,王嬸子不得恨死陳家呀?!?/p>
“你說得有道理呀”
聽得聲音,陳綿綿小心翼翼地朝前幾步,就看到一輛牛車載著六個村婦朝這邊駛來,車上三個婦人扯著嗓門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說話的三個婦人她恰好都認(rèn)識,一個和王海棠的娘親李氏結(jié)過怨,一個和陳婆子有嫌隙,剩下一個,純粹嘴碎,喜歡議論東家長西家短。
此刻那嘴碎婦人笑瞇著眼,樂不可支道:“也得虧王家這回坑的是陳家,要是別家的姑娘,早就被活埋了,沒地方說理去?!?/p>
“照你這么說,丑還能保命呢?!?/p>
“那可不”
調(diào)笑聲中充滿了惡意,似乎,陳綿綿此人就是她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陳綿綿目送著牛車離去,眸色一點(diǎn)一點(diǎn)沉了下來。
還在笑話她呢,她還以為,經(jīng)歷了昨日王海棠那場鬧劇,村里的村民們能收斂些,沒想到,只是給他們添了一劑茶余飯后的調(diào)劑。
他們并沒有從王海棠一事上取得教訓(xùn),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言語可誅心,可殺人,只是站在道德的高點(diǎn)上把一個曾經(jīng)笑話別人的人拉下馬,讓那個人成為新的笑柄,給他們增添新的話料。
他們一次次推波助瀾著,直到自己成為別人的笑料,才會開始思考,但他們所思考的,也不過是如何讓害他們的人也成為一個笑話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