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18章（第1頁）

最后一瓢溫水澆下，將女孩身上泡沫沖了個干凈。

陳綿綿遞給妹妹擰干的破巾布，示意她快些去穿衣裳，自己則端起裝滿水的木盆行出房間，將洗澡水盡數(shù)潑在后門口。

等陳歡歡穿戴好衣裳，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fā)行出房間，就見自家大姐蹲在院中手腳麻利地沖洗著木盆上沾染的泡沫。

她眼中泛起細(xì)碎漣漪，輕著聲音喚道：“大姐！”

“哎！”陳綿綿應(yīng)聲，將沖洗干凈的木盆靠墻立起：“穿好衣服就過來吃飯吧，奶奶給留了飯，都在灶房里。”

“哦！”陳歡歡將想說的話咽回肚子里，小步朝灶房行去。

掀開鍋蓋，可瞧見一碗白花花的米飯，多得幾乎要從碗里溢出。

“大姐，有米飯，鍋里有米飯！”

聽得妹妹驚喜的高呼，陳綿綿彎了彎唇角，溫和道：“奶奶留的，端出來吧?！?/p>

“哎！”陳歡歡脆生生應(yīng)著，忙不迭將飯菜端出。

陳綿綿給妹妹扒拉了一大半米飯，這才執(zhí)箸夾起一顆花生米送入口中：“吃吧?！?/p>

“大姐”陳歡歡想要把飯挖回長姐碗中，卻被按了回來。

“我早吃過東西墊肚子了，反倒是你，忙活了一天，不多吃點哪有體力?！标惥d綿說著，又往二妹妹碗里夾了少許咸菜。

陳歡歡看著自己碗里滿滿的米飯，好容易憋住的淚水又開始往外冒。

她知道，這碗米飯是奶奶留給大姐的，因為碗是大姐吃飯的碗，可大姐卻一聲不吭地將超過一半的食物分給了她。

“好好的怎么又哭了？”陳綿綿放下筷子，稍稍傾身，放柔聲音哄道：“你這丫頭不是一向膽大嗎，怎么就成小哭包了？”

“大姐！”陳歡歡吸了吸鼻子，抬起朦朧淚眼，輕聲道：“你是不是想跟家里徹底斷了關(guān)系？”

聞言，陳綿綿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后笑著點頭應(yīng)道：“是呀！”

“如果我要跟你走，也必須跟家里斷了關(guān)系？”陳歡歡復(fù)問道。

陳綿綿錯愕于二妹妹超乎年齡的通透，猶豫片刻后還是給出肯定答復(fù)：“是！”

“如果我不跟你走，你就不要我了嗎？”陳歡歡伸手拽住長姐衣袖，盈滿淚水的大眼睛中滿是渴盼。

“歡歡，我想活著。”陳綿綿沒有正面回答二妹妹的問題，轉(zhuǎn)而說起了自己的經(jīng)歷：“以前好好活著的時候不覺得性命有多寶貴，直到，劇烈的沖撞讓我陷入黑暗，我以為我死定了，可張開眼，我看到了天空，看到了月亮?！?/p>

“亂墳崗的景色算不得美，但那一刻，我險些為它流下眼淚?！?/p>

說到這，她低頭笑了起來：“我無法跟你形容我那一刻的心情，像是這些年得到的所有喜悅堆疊在一起，壓縮，在一瞬間迸發(fā)?！?/p>

“天上月亮是亮的，地上火把是亮的，我的心也是亮的，哪怕，王婆子正領(lǐng)著王家人挖坑，哪怕下一刻我可能被丟進棺材里活埋，至少那一刻，我是活著的?！?/p>

陳歡歡怔怔地看著長姐，那張常年埋在胸口的怯懦的面龐此刻正迸發(fā)著她從未見過的華彩，就好像，她能發(fā)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