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修坐于席間,手持酒杯,如局外人般旁觀著觥籌交錯。
不時有人來向他敬酒,他來者不拒,皆是一飲而盡。
兀地,身前多了一抹喜慶的紅,在亮堂的燭光下顯得有些灼眼。
楚聿修緩緩掀起眼瞼,就見太子站在他面前,手中拎著一盞酒壺。
“三弟怎一直坐著?”楚庭琛主動開口詢問道。
“歌舞很好看,需得用心欣賞。”楚聿修溫聲答道。
聞言,楚庭琛失笑,斜眼看了扎在人群中飲酒的楚溫衡一眼,話里有話道:“三弟倒是不愛熱鬧,不像二弟,恨不能分出十個人來?!?/p>
“呵!”楚聿修失笑,神色溫和依舊,似是聽不出對方話外之意:“二皇兄海量,我卻是不能喝,若擠進(jìn)去,最后怕是要出丑。”
“三弟自謙了。”楚溫衡躬身,親自為對方倒酒:“三弟,本宮敬你一杯?!?/p>
見狀,楚聿修也不推辭,舉起酒杯,杯沿低于對方一節(jié)輕輕碰上。
楚庭琛為這一小細(xì)節(jié)所滿足,面上笑意漸濃:“此番三弟去遙望城,可是立了大功,有許多大人想同三弟表達(dá)心中敬意,奈何三弟回來后一直閉門休息,要不,三弟隨本宮走一遭?”
此番言語,籠絡(luò)之意昭然若揭。
楚聿修面上平靜起了波瀾,稍顯意外地看了太子一眼,婉拒道:“太子方才也說了,我不愛熱鬧,就不去了?!?/p>
“三弟這是不愛熱鬧,還是不愛與本宮一道瞧熱鬧?”楚庭琛又為對方斟了一杯酒,躬身之際似笑非笑道:“三弟總不會比不得二弟吧?”
他可記得,楚溫衡在興城沒少針對楚聿修,甚至逼得他當(dāng)眾賭咒發(fā)誓,這般仇恨,他不信楚聿修不記。
“論及在朝中的地位,我的確比不得二哥?!背残拗鲃佣似鹁票鼍矗鲱^一飲而盡。
楚庭琛失笑,倒也不為對方油鹽不進(jìn)的態(tài)度所惱。
原本他擔(dān)心這份油鹽不進(jìn)與世無爭背后是狼子野心,擔(dān)心父皇因舊情優(yōu)待楚聿修,卻是忘了,人是會變的。
慕容家倒臺后,衛(wèi)家攬了慕容家的權(quán),掌控著天鷹國半數(shù)以上的兵權(quán),德貴妃攬了容妃娘娘曾經(jīng)的寵,風(fēng)頭可與他母妃抗衡。
如今看來,父皇不甚讓楚溫衡參與政務(wù),未必不是對楚溫衡的保護(hù)。
甚至于,一面讓楚聿修出去處理危險的案子,一面助他搶了楚聿修的功勞,未嘗不是惡意挑撥他與楚聿修之間的關(guān)系。
父皇清楚地知曉,楚聿修是他心頭繞不開的一個結(jié),楚聿修年少時表現(xiàn)出的優(yōu)秀,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在他心頭上,他急切地想要將山移開,急切地想要打壓楚聿修,讓天下人知曉,他楚溫衡,天鷹國的太子,才是一眾皇子中最拔尖的存在。
他目光一直停留在楚聿修身上,待回過神來,才驚覺,如今的楚溫衡除卻本事不及楚聿修,其余樣樣都在楚聿修身上,甚至遠(yuǎn)勝于當(dāng)初的楚聿修。
要知道,慕容家的興旺是世代累積,衛(wèi)家的興旺卻是源于德貴妃,這難道不說明德貴妃在父皇心中非比尋常的地位嗎?
只是
楚庭琛上下打量著楚聿修,目光中帶著幾分探究。
楚聿修這么個聰明人可有看出,父皇此舉背后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