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首謝恩聲隨風穿過院墻,叫一眾內(nèi)禁軍瞠目結舌。
他們,沒聽錯吧,衛(wèi)洺那小子竟然對陛下謝恩?是他被掌嘴傷了腦袋,還是皇上因為太上皇心軟,寬恕了衛(wèi)洺?
要是前者還好,若是后者,陛下這皇上當?shù)靡蔡C囊了些。
眾人心中揣測之際,楚聿修緩步跨出廢棄宮殿:“看好衛(wèi)洺?!?/p>
“是!”林副將拱手領命,動作間好奇地看了皇上一眼。
楚聿修稍稍躬身,雙手按在輪椅把手上,推著左衍一朝后宮行去:“你與綿綿許久未見了吧,可要見見她?”
“謝陛下恩典!”左衍一頷首,心緒分外復雜。
廢棄宮殿附近頗為荒涼,少有人跡。
行至無人處,左衍一輕聲道:“衛(wèi)昌在朝中深耕多年,哪怕有許多文武大臣看不慣他,他在軍營中的聲望依舊不容小覷,陛下要早做準備才是?!?/p>
楚聿修知道他在提醒自己衛(wèi)昌恐起反叛之心,當即溫聲道:“你說,我若是殺他一個兒子,再還他一個兒子,他會作何反應?!?/p>
聞言,左衍一一愣,詫異道:“陛下不打算殺了衛(wèi)洺?”
“父皇在位這些年,天鷹國的國力雖與日俱增,卻也因用人唯親,盲目自信埋下禍端?!背残弈恳暻胺?,幽幽道:“要想在最小動蕩中將周家斬草除根,就要借衛(wèi)家的力,朕,要讓衛(wèi)昌心甘情愿為朕辦事?!?/p>
左衍一頭一回聽新帝自稱“朕”,亦是頭一回感受到對方君臨天下的氣勢。
他回首看向身后,男子神色依舊溫和,也依舊讓他捉摸不透。
須臾,他收回目光,心領神會道:“陛下可需要草民做些什么?”
“呵!”楚聿修輕笑,意有所指道:“過幾日,我讓唐大夫給你準備一些補身子的好物?!?/p>
言外之意便是,接下來有他忙了。
左衍一藏于面具下的眸光微閃,胸腔熱血翻涌:“陛下準備什么時候讓衛(wèi)昌與衛(wèi)洺見面?!?/p>
“今夜。”楚聿修淡淡道。
“這么快?”左衍一詫然,不確定道:“這么快,怕是難以做好萬全準備?!?/p>
“世間哪有那么多萬全準備,行動越慢,留給對方反應的時間越多?!背残迯娜莸?。
聞言,左衍一忍不住回首,眸光頗為復雜:“陛下可真像個賭徒?!?/p>
博弈人心,氣運,可不就是賭徒。
“呵!”楚聿修不置可否地笑了聲,仿若執(zhí)棋者般氣定神閑:“我的確是個賭徒?!?/p>
從他決心下手殺了楚溫衡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jīng)站在下注的賭臺上。
左衍一目光在男子面上轉了圈,片刻后收回視線,兀自沉思著。
回到太華宮,楚聿修命下人準備美酒佳肴,三人同桌暢談,言笑晏晏。
時間一晃便是幾個時辰,在一片和樂聲中,傳來衛(wèi)昌求見的消息。
聽得通報,左衍一不免多看新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