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內室里,江時熠輕輕落下一子,棋盤上黑子已呈合圍之勢,“子彧,你又輸了。
”只見對席端坐一位少年公子,生得溫潤儒雅,舉止斯文。
正是廷尉卿蘇樾之子蘇子彧。
蘇子彧看著棋盤,無奈一笑:“阿熠棋力精進,子彧甘拜下風。
只是你今日醉翁之意不在酒,約我來此,不知是真的想手談一局,還是讓我來這天字閣觀戲?子彧倒是覺得,這林家女公子好生有趣,心思縝密,手段果決。
若是有機會,子彧倒是真想結識結識,討教一番。
”“莫非子彧可是看上人家了?”宋聞璟不知何時已溜達了進來,恰好聽到最后一句,立刻湊上前,擠眉弄眼地調侃道。
蘇子彧沒好氣地用折扇虛敲了一下宋聞璟的腦門:“宋大世子,你的腦子怎么凈想這些風花雪月之事?蘇某觀人,首重其才其智其心性。
此女心性堅韌,絕非尋常閨閣可比。
阿熠,你說是不是?”他轉向江時熠。
江時熠神色未動,只專注于收撿棋子。
宋聞璟揉著腦門,嘟囔道:“你怎地跟崇文館里那些古板夫子一般,張口閉口就是才智心性,無趣得很!”宋聞璟揉著腦門抱怨,隨即看向江時熠,正色道,“不過阿熠,你今日不單單只是讓我跑腿送人這么簡單吧?北境軍糧……可是太子那邊又有動作了?”“你總算是說了點有用的。
”蘇子彧在一旁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
“不錯。
”江時熠將最后一枚棋子歸入棋奩,“寧安侯手握北境三鎮(zhèn)兵權,位置關鍵。
太子近來動作頻頻,已暗中滲透北境軍需轉運。
寧安侯戍邊多年,素來剛直不阿,又掌有實權,早已是太子眼中釘。
若軍糧在轉運途中或交接之時出了紕漏,再指向寧安侯監(jiān)管不力、中飽私囊……屆時,人證物證俱在,彈劾如潮,便是陛下想保,也需費一番周折。
”蘇子彧接口道,“寧安侯一旦被構陷下獄或調離,北境軍心必然動搖。
太子便可趁機安插親信,掌控部分兵權。
更甚者,若邊防因此出現(xiàn)疏漏……”后面的話不言而喻,輕則損兵折將,重則國土淪喪。
“如今阿熠麾下精銳駐守西陲,北境若亂,首尾難以兼顧,朝廷必令阿熠分兵馳援,西線壓力倍增。
太子此計,一石數(shù)鳥,既剪除了寧安侯這個礙眼的硬骨頭,又能削弱阿熠在西線的力量,更可能借邊防動蕩之機進一步攬權。
”宋聞璟聽得神色凝重,“所以阿熠你這是在搶占先機,未雨綢繆,要把這苗頭,徹底扼殺在搖籃里。
”江時熠終于抬眸,算是默認了蘇子彧的分析。
雅間內,昭茴對這一切渾然不覺。
此時的她只知道如今形勢與前世不同,定王今日透露的消息至關重要,前世阿耶和阿兄雖洗刷冤屈,真相大白,但寧安侯府經(jīng)此一劫,元氣大傷,已不同于昔日。
阿耶心力交瘁,舊傷復發(fā)。
阿兄雖脫囹圄,卻因在獄中受盡折辱,落下隱疾,再難恢復往日雄風。
侯府權勢地位一落千丈,以至于后來蕭澍敢那般肆無忌憚地對她下手。
與憐月告別后,她心中開始盤算如何不動聲色地探查府中可能與軍糧案相關的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