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將天邊染得一片殷紅,恰似命運(yùn)的幕布,緩緩落下,籠罩著匡祖那孤獨(dú)而又落魄的身影。
他仿若一具被抽去靈魂的軀殼,在暮色如墨般暈染開來的鄰縣街頭,機(jī)械地游蕩著。
寒夜的風(fēng)愈發(fā)凜冽張狂,如同一頭咆哮的猛獸,裹挾著街巷深處飄來的歡聲笑語,如尖銳的皮鞭,一下又一下無情地抽打在他單薄的身軀上。
街邊酒肆里燈火通明,猜拳行令聲交織成一片喧鬧的網(wǎng),食客們紅光滿面,沉醉在推杯換盞間,盡情享受著這煙火人間的歡愉。
然而,這一切的熱鬧與溫暖,都與匡祖無關(guān),他仿佛置身於另一個(gè)世界,一個(gè)被命運(yùn)遺忘的冰冷角落。
“喲,瞧這小子,一臉晦氣樣,莫不是丟了魂兒咯!”一個(gè)醉漢腳步踉蹌,大著舌頭,從酒肆里搖搖晃晃地走出,伸出粗短的手指,直直地指著匡祖,臉上掛著肆意的嘲諷。
他身旁那幾個(gè)同樣醉眼惺忪的同伴,也跟著鬨笑起來,笑聲如針,刺向匡祖那千瘡百孔的心。
匡祖仿若未聞,腳步僅僅頓了那么一瞬,便又機(jī)械地向前挪動,每一步都像是拖著千斤的重?fù)?dān),仿佛整個(gè)世界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哎,這年頭,誰不是為口飯吃奔波,可別太往心里去?!币粋€(gè)賣餛飩的老人,停下手中忙碌的動作,滿是老繭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目光中帶著幾分憐憫,朝匡祖喊道。
匡祖努力扯出一絲苦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算是對老人的回應(yīng),可這笑意還未抵達(dá)眼底,便被寒風(fēng)吹得消散無蹤,只留下滿心的苦澀與無奈。
不知走了多久,匡祖來到一處破廟前。廟門半掩,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透出一股子陰森之氣。
他抬手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門,仿佛推開了命運(yùn)的另一扇絕望之門。
只見角落里蜷縮著幾個(gè)衣衫襤褸的乞丐,他們身上散發(fā)著刺鼻的酸臭味,混合著破廟內(nèi)潮shi發(fā)霉的味道,令人作嘔。
其中一個(gè)老乞丐,頭髮蓬亂如枯草,臉上溝壑縱橫,像是歲月用盡全力刻下的痕跡,見匡祖進(jìn)來,微微抬了抬頭,乾裂的嘴唇動了動,沙啞著嗓子說:“年輕人,這世道艱難,湊合一晚吧?!?/p>
匡祖找了個(gè)角落坐下,身心俱疲,緩緩閉上雙眼。那些如噩夢般的畫面,不受控制地在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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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之上那根帶著呼嘯風(fēng)聲滾落的圓木,仿佛下一秒就會再次砸向他的生活;
雕窗欞上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高飛的喜鵲和傲雪綻放的梅,曾經(jīng)承載著他多少美好的憧憬,如今卻成了刺痛他心的利刃;
趙奎那冷漠如霜讓人寒到骨子里的臉,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冰山,橫亙在他的命運(yùn)之途。
每一幕都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刃,狠狠地刺痛著他的心,鮮血淋漓,讓他在這寂靜的破廟中,感受到了命運(yùn)的殘酷與無情。
“我本以為,能就此改變命運(yùn),可為何還是這般下場?”匡祖在心底悲嘆,滿心的不甘如洶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幾乎要將他徹底淹沒。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眉頭緊緊皺成一個(gè)“川”字,臉上寫滿了痛苦與掙扎,仿佛在與命運(yùn)進(jìn)行著一場無聲的較量。
不知過了多久,匡祖迷迷糊糊睡去。
夢中,他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安陵小城,回到了那間破舊卻無比熟悉的工坊。
父母還在身邊,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桌上的飯菜雖然簡陋,僅僅是幾碟咸菜和粗糧窩頭,但一家人的笑容溫暖而真摯,屋內(nèi)瀰漫著濃濃的親情。
那笑容,那溫暖,是他在這冰冷世界里最渴望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