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手下一個副官的,聽說跟了老爺也有三十多年了?!?/p>
“你要,月華你留著,這孩子跟著你了?!?/p>
“我不要,芳芳你留著吧!”
“女兒養(yǎng)不熟的,我不要?!?/p>
“什么養(yǎng)熟不養(yǎng)熟的,都是一塊肉,沒準養(yǎng)了你就心疼?!?/p>
“可憐見的,誰來心疼心疼我?!睅孜慌朔潘列α似饋恚豪衔暹@張嘴,我們心疼不起。
門口的丫鬟注意到了她,笑得開心說:“人家就在這呢,姨娘們?!?/p>
“爹讓英國佬的炮彈轟死了,娘也跟著去了?!?/p>
她們齊齊看向她,見到了一個怯生生的面孔,好不大方。她們的嘴是揩了毒的匕首,但她們的心是最柔軟的。一點的愛與恨就足以讓她們笑泣。
那天她一直站在那里,略微垂著頭,聽著姨太太們打完一整盤牌,聊著衣裳香料,看著那橢圓凸紋的墻紙都覺得像個剛出爐熱氣騰騰的包子。
這是她七歲那年發(fā)生的事情,入了宅門后,她七年前的日子都不再清晰了。無比干澀的成長期,如同飲下黃土水般,被粗糲的石沙磨蹭著喉嚨,腥味直沖鼻腔。
……
“三小姐回來了!”月月停了絞帕子的手,在圍裙上抹了抹水珠。想要接過赭珠的紙袋,卻被她躲開了。
姜赭珠疲憊般將紙袋扔在了沙發(fā)上,將腰一扭坐到了沙發(fā)中。絢爛的多彩的水晶燈,在光下閃著灰暗的亮,爆發(fā)的,壓抑的。辛酸直涌到了鼻腔中。
一時間好多雙觀察的眼睛流轉(zhuǎn)在她的身體上,赭珠明白這是什么目光,他們要透過她單薄的身軀,扼住她的喉嚨搖晃,質(zhì)問她應答與否。
絕代佳人的大姐撫著蓬蓬裙擺,趿著拖鞋噠噠噠從二樓下來。扁平的根如同敲亂的音符,如敢捷的小貓對著鋼琴肆虐。
“三妹妹來啦,快去換衣服,今日我們?nèi)埓蠊蛹摇!彼切χ?,但漆黑的瞳孔不見笑意。她是一個破碎的人偶,自己有了靈魂,演著一出出羅曼帝克的邂逅。
“去做什么?”赭珠冷冷道。
“不做什么,小妹你也二十歲了,總該為自己做些打算?!?/p>
“我已打算好了,今日就先失陪吧?!闭f不定多日更要失陪。
“那好,據(jù)說張大公子的侄子也是飛行員,如今休假回來了?!贝蠼愦┥狭撕偲す糯笠?,掐了一下赭珠的小腰。
“只是露個面而已,姐妹同心,來了便是?!?/p>
親緣是割舍不斷的,總會糾纏著人,瓦解著人理智最后一道防線。姜家傳到這代還稍微有口余氣,只是一天不如一天,恰如日落西山。分了家后,赭珠一家,留下了三朵金花。母親葬了后,十五歲的大姐便立了誓,要替姊妹們踩出一條寬敞的路。
大姐看到了閃著細碎光芒的華美,赭珠看到了閉襄暗室中的密不透風。幼小的芽撐爆了貧瘠的束縛,決心長到優(yōu)渥的土壤之中。
赭珠心里一直都有比他長兩歲的男友,未曾改變。
但大姐對此是嗤之以鼻,覺得婚事就如水中撈月般夢幻。
“并不好,她家中兒子多,分家前已是雞飛狗跳?!贝蠼阍谖殫l香煙,吐出來的煙氣盤旋飛升。
一縷煙從她的嘴中釋放出來,延長,飄揚,牽扯到了車外:“何況,你有幾年的青香?”
“精忠報國很好,可現(xiàn)在不好?!彼龐汕蔚拇饺阂粏⒁缓?,仿佛禪悟了大道之理。
按她的句式,可以替換成“三妻四妾很好,但現(xiàn)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