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記錯的話,那個人總是最后才走。
也不知道在磨什么,反正印象中,不論什么時候出來都能碰到幾個男生沒正形地站在欄桿說笑,有時還夾著煙,那個人總是在的,他是唯一一個敢忤逆校規(guī)戴耳釘?shù)暮萑?,那抹亮光太有記憶點(diǎn)了。
林殊盯著金燦燦的臺階看一會兒,拉緊書包帶,繼續(xù)下臺階。
離開教學(xué)樓,入目是幾個被夕陽拉長的人影。
入秋了,白天是熱的,但傍晚已經(jīng)涼了。
球場上的男生還是甩了校服外套。
一個個穿著體恤衫和背心也不嫌冷,身體好得讓人生氣,就該讓他們來大姨媽好嗎?包不會痛經(jīng)的。
林殊在心里小小抱怨造物主的荒誕。
驀地,一抹刺眼的亮光閃了閃,林殊停住腳步,不由自主瞇起眼睛。
即將沉沒的太陽下,高個男生舒展地跳投,背心掛在頗有曲線的年輕身體,背心下擺隨風(fēng)微微上揚(yáng),露出和這個年紀(jì)不符的分明腹肌,但骨骼分明還是發(fā)育中的青少年,有種可愛的青澀感,球進(jìn)了,他笑了,笑容比耳釘反射的亮光還刺眼。
沒有自戀的臭美,全是耍帥成功后近乎笨蛋的喜悅。
只有沒有被知識污染過的人才能笑成這樣吧。
謝不塵。
林殊在心中念出這家伙的名字,轉(zhuǎn)身走兩步,神經(jīng)質(zhì)地笑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也許是真切感受到他還活著吧。
前世的暴雨,洪流裹挾她,長這么大以來第一次那么害怕和絕望,充滿土腥味的江水一口口嗆入,她想咳嗽,張開嘴卻吞下更多水,她掙扎著叫季行深的名字,但跳下來的卻是謝不塵。
她還記得他從后面托住她,讓她別亂動。
他們從來沒有說過話。
那天是第一次說話,卻也是最后一次。
走出校門,林殊仰頭。
她做過不少荒唐事,其中最荒唐的就是暗戀季行深七年,在無愛的婚姻中堅(jiān)持了十年,但她不欠季行深,這一生,非要說欠過什么債,除了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就只有謝不塵的救命之恩了吧。
混子哥學(xué)習(xí)不好,名聲不好,但心眼是真好。
如果可以,她想盡量幫助他。
這一世,林殊不會再為季行深落水,謝不塵也不會為救她而死。林殊會好好的,謝不塵也會好好的。
他們都會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