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老先生略顯蒼白的臉色和淡白的舌苔。
“你們看他的氣色,典型的‘陽虛’之象。肺開竅于鼻,鼻炎是‘標’。但肺氣的強弱,根源于脾腎之陽。脾陽不足,運化水濕無力,水濕上泛,就成了清鼻涕。腎陽不足,衛(wèi)氣不固,身體的‘藩籬’就弱了,所以一遇到風寒、花粉這些‘外邪’,就守不住門戶,噴嚏連連。所以,他的病根,在‘脾腎陽虛’?!?/p>
方銘在旁邊聽得心潮澎湃。這套邏輯,完全顛覆了他對疾病的認知。西醫(yī)是頭痛醫(yī)頭,腳痛醫(yī)腳。而中醫(yī),是通過局部的癥狀,去尋找整體失衡的根源。
“所以,治療的思路,不是去‘抗過敏’,而是要去‘溫補脾腎,扶陽固表’?!?/p>
周翊聰開出了方子:附子、干姜、肉桂,溫腎陽;黨參、白術(shù)、茯苓,健脾氣;再加黃芪、防風,固護衛(wèi)表。
“你們看,整個方子里,沒有一味藥是直接作用于鼻子的。但只要把他身體里的‘陽氣’這團火重新點旺了,他自身的抵抗力強了,那點所謂的‘過敏原’,自然就奈何不了他了。這叫‘正氣存內(nèi),邪不可干’?!?/p>
一堂活生生的臨床課,比讀十年書本都有用。學生們?nèi)绨V如醉,感覺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在面前緩緩打開。
晚上的課,更具特色。
地點在道長清虛子的靜室里,點的不是電燈,而是幾盞昏黃的油燈。學生們盤腿而坐,周圍彌漫著淡淡的檀香。
周翊聰講的,是《黃帝內(nèi)經(jīng)》的開篇,《上古天真論》。
“‘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陰陽,和于術(shù)數(shù),食飲有節(jié),起居有常,不妄作勞,故能形與神俱,而盡終其天年,度百歲乃去?!?/p>
他沒有像大學教授那樣,逐字逐句地翻譯解釋。而是用一種講故事的口吻,結(jié)合現(xiàn)代人的生活方式,進行全新的闡釋。
“‘法于陰陽’是什么?不是讓你們?nèi)ニ忝J歉嬖V你們,要順應(yīng)自然的節(jié)律。太陽升起,你就該起床,陽氣升發(fā)。月亮出來了,你就該休息,陰氣內(nèi)斂?,F(xiàn)在的人,天天熬夜,晚上十一二點,本該是膽經(jīng)肝經(jīng)排毒、陰氣收藏的時候,你還在刷手機、打游戲,人為地消耗陽氣,擾亂陰陽。這叫‘逆天而行’,身體能好嗎?”
“‘和于術(shù)數(shù)’又是什么?‘術(shù)’,是方法,是導(dǎo)引、吐納、針灸?!當?shù)’,是節(jié)律,是度。吃飯要七分飽,是度。運動要適量,過猶不及,也是度。中醫(yī)治病,用藥講究君臣佐使,講究劑量,更是對‘數(shù)’的精準把握。所以,中醫(yī)是最講‘科學’的,只不過,它的科學,是關(guān)于‘度’的藝術(shù),而不是簡單的線性關(guān)系?!?/p>
他結(jié)合系統(tǒng)賦予的【黃帝內(nèi)經(jīng)·完整版】的深層理解,將那些古老而晦澀的文字,化作了學生們能聽懂、能感受、能實踐的生活智慧。
方銘聽得入了神。他想起了自己為了寫論文,通宵達旦地查資料、做實驗,把咖啡當水喝。他以為那是勤奮,是上進?,F(xiàn)在想來,那不過是在用最愚蠢的方式,透支著自己最寶貴的“先天之精”。
一堂課下來,學生們沒有絲毫疲憊,反而覺得神清氣明,心中充滿了寧靜與希望。
深夜,學生宿舍里,燈火通明。
一群年輕人圍坐在一起,興奮地討論著白天的所學。
“太神奇了!我今天才知道,我奶奶常給我吃的‘車前草’,居然是利尿通淋的良藥!”
“周校長的臨床思路太強了!簡直是降維打擊!我感覺我以前在大學里學的都是假的?!?/p>
方銘沒有說話,他正在自己的筆記本上,飛快地記錄著今天的感悟。他寫下了今天課程的標題:
《的標題充滿了偏見與傲慢——《草藥的狂歡:東方神秘主義對現(xiàn)代醫(yī)學的沖擊》、《“清瘟敗毒飲”背后,是科學的缺失還是標準的空白?》。
這些文章引經(jīng)據(jù)典,用大量看似“科學”的術(shù)語,將中醫(yī)的成功歸結(jié)為安慰劑效應(yīng),將周翊聰?shù)墓_藥方,描繪成一種不負責任的、可能引發(fā)未知風險的“巫術(shù)”。
在國內(nèi),這些論調(diào)很快被民眾的口水淹沒。開玩笑,廣南省上千萬人的親身經(jīng)歷,是你們幾篇文章就能抹黑的?“洋大人不懂就別瞎逼逼”、“建議專家來廣南的icu住幾天再說話”,類似的評論在網(wǎng)絡(luò)上隨處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