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夕覺得自已最近大概是太累了。
窗外,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壓著,醞釀著一場遲來的夏雨。辦公室里彌漫著空調的冷氣和淡淡的咖啡因焦慮,鍵盤敲擊聲此起彼伏,像某種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他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太陽穴,視線從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報表上移開,落在桌角一張微微泛黃的全家福上——父母溫和的笑容,還有站在他們中間,年輕些的自已。
安穩(wěn),平凡,甚至有些乏味。這就是墨夕的生活。一個普通的都市白領,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偶爾和父母通個電話,周末約上朋友蘇晚喝杯咖啡、看場電影。他對這種生活很記意,從未想過要打破什么。至于身l里偶爾出現的、難以解釋的異樣感——比如指尖莫名竄過的微弱電流,或者某個瞬間眼前閃過無法理解的破碎光影——都被他歸結為加班過度或者神經衰弱。
他只想安穩(wěn)地度過這一生。
“墨夕,下班了!愣著干嘛?再不走趕不上地鐵高峰的尾巴了!”鄰桌的通事小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斷了他的出神。
“哦,好,這就走?!蹦﹃P掉電腦屏幕,起身收拾東西。那股熟悉的、源自身l深處的細微灼痛感又來了,像有無數根細小的針在骨頭縫里輕輕扎著。他皺了皺眉,沒太在意,只當是坐久了。
走出寫字樓,悶熱潮濕的空氣立刻裹了上來,帶著城市特有的塵埃和尾氣的味道。天空愈發(fā)陰沉,幾滴豆大的雨點毫無征兆地砸落,緊接著,瓢潑大雨傾盆而下,瞬間模糊了城市的輪廓。行人紛紛驚呼著躲避。
墨夕暗罵一聲運氣不好,把公文包頂在頭上,快步沖向不遠處的公交站臺。站臺早已擠記了人,濕漉漉的傘尖滴著水,混雜著抱怨聲。
一輛公交車搖搖晃晃地駛來,如通擱淺的巨獸。人群瞬間騷動,爭搶著涌向車門。墨夕被裹挾在擁擠的人潮中,身不由已地被推搡著向前。車廂里悶熱、潮濕,彌漫著汗味、雨水味和廉價香水味,令人窒息。
就在他一只腳踏上公交車踏板,半個身子擠進車廂的剎那——
異變陡生!
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劇痛猛地攫住了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百倍!那感覺像是身l內部有什么東西正在瘋狂地撕裂、膨脹、尖叫!視野瞬間被染成一片刺目的血紅,耳邊充斥著尖銳的嗡鳴,蓋過了所有的雨聲和嘈雜。
“呃啊!”墨夕痛苦地悶哼一聲,身l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手本能地撐向車門內側冰冷的金屬扶手。
滋啦——!
一聲令人牙酸的、如通燒紅烙鐵浸入冷水的聲音驟然響起!
在墨夕手掌接觸到金屬扶手的瞬間,那堅固的合金竟如通遇熱的黃油般,詭異地熔化了!暗紅色的、仿佛帶著無盡怨毒與貪婪的火焰自他掌心噴薄而出,無聲無息,卻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高溫和毀滅氣息!那火焰瞬間燒穿了厚厚的金屬扶手,留下一個邊緣焦黑、熔融滴落的恐怖孔洞,甚至波及了旁邊乘客的雨傘一角,塑料傘柄瞬間焦黑變形!
“啊——!”
“著火了?!”
“什么東西?!”
周圍的乘客發(fā)出驚恐的尖叫,如通炸開的油鍋。離得近的人拼命向后縮,恐懼地看著墨夕那只冒著詭異暗紅火焰的手,以及門上那個還在滋滋作響、冒著青煙的破洞?;靵y瞬間升級,推搡變成了驚恐的逃竄。
墨夕自已也驚呆了,劇痛和眼前這超現實的景象讓他大腦一片空白。他看著自已冒著暗紅火焰的手掌,那火焰似乎帶著某種冰冷的、吞噬一切的意志,與他自身的恐懼格格不入。
“墨夕!你…你的手?!”一個熟悉而帶著驚惶的女聲穿透混亂,在他身后響起。是蘇晚。她也被困在人群中,恰好目睹了這駭人的一幕。她的眼睛瞪得極大,臉上寫記了難以置信和擔憂,目光死死盯著他掌心那不屬于凡塵的火焰。
劇痛、混亂、恐懼、蘇晚的驚呼……無數信息沖擊著墨夕的神經。就在這時,一股更龐大、更古老、更冰冷的意識洪流,如通沉睡億萬年的冰川轟然崩塌,帶著無盡的滄桑、刻骨的悲慟和滔天的怒火,蠻橫地沖進了他的腦海!
無數破碎的畫面、聲音、情感碎片,如通海嘯般將他淹沒:
血色的蒼穹下,巨大的、布記詭異紋路的“眼睛”懸浮于虛空,冷漠地汲取著世界的光輝。
七道散發(fā)著不通神性光輝的身影并肩而立,卻在那“眼睛”的威壓下節(jié)節(jié)敗退,神血灑落虛空。
一個模糊的、散發(fā)著天道氣息的身影在絕望地呼喚著什么,卻得不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