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燁欽像一條嗅到腥味的鬣狗,突然出現(xiàn)在巴黎,徹底打亂了他原有的步調(diào)。
直接將人強硬押回國內(nèi)固然是最簡單粗暴的做法,但難免會激起她更強烈的逆反和恐懼,那樣子只會給宋燁欽趁虛而入的機會。
先去瑞士。
這個念頭一旦浮現(xiàn),便迅速清晰起來。
這是兌現(xiàn)了他上次在意亂情迷時刻,為了哄她順從、看她依賴模樣而隨口許下的承諾——帶她去瑞士“探望”母親。
這點微不足道的“甜頭”,能夠很好的告誡她,她的母親還在他手里,而她只能乖乖聽他的話,不要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瑞士那邊,都安排好了?”顧淮宴吸了一口煙,尼古丁的味道舌尖蔓延開來,讓他大腦的每一個神經(jīng)元都更加清醒冷靜。
“都已安排妥當。”周巖劃動平板,調(diào)出另一份加密的行程單,“日內(nèi)瓦機場有我們的專屬通道和車隊等候,車輛也已經(jīng)安排好,前往蒙特勒,以確保安全?!?/p>
“嗯?!鳖櫥囱鐝暮黹g發(fā)出一個表示滿意的音節(jié),周巖的辦事能力從未讓他失望。
“消息同步給那邊那兩個人了?”他問的是唐棠和顧父,語氣平淡得像在詢問兩個無關(guān)緊要的物品的狀態(tài)。
“已經(jīng)告知顧夫人?!敝軒r謹慎地選用著稱呼,他知道老板對唐棠那點微妙的、基于她是唐妤笙生母而產(chǎn)生的有限度的“尊重”。
“得知您會親自陪同唐小姐一同前往探望,顧夫人表示…非常開心和期待?!彼D了頓,基于職業(yè)素養(yǎng),補充了一個客觀觀察到的細節(jié),“她似乎…一直非常牽掛唐小姐在巴黎的獨居生活,多次私下向看守詢問,但都被妥善回應(yīng)了?!?/p>
顧淮宴聞言,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查的、冰冷的弧度。
他幾乎能在腦中完美勾勒出唐棠那副笑容模樣,如果讓她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放在心尖上的女兒被他這個“繼子”睡了,估計以她的承受能力,會發(fā)瘋吧。
她可能清楚自己女兒的處境有多微妙和危險,所以她從小就教導唐妤笙在顧家“小心翼翼”,甚至讓她一度為了顧家的體面,好好與他這個“哥哥”處理好關(guān)系。
所以這份“開心”里,有幾分是真情?
不過,他懶得拆穿,也無需在意,只要她還能扮演好屬于的角色,成為他能夠拿捏住唐妤笙的“威脅”,她的利用價值就達到了。
“那他呢?”顧淮宴的聲音驟然冷了下去,甚至連名諱都不愿提,仿佛那只是一個令人厭惡的符號,“收到消息了?什么反應(yīng)?”
周巖沉默了片刻,空氣仿佛凝滯了幾秒。
他調(diào)出與瑞士療養(yǎng)院看守的信息,屏幕上的回復簡潔、冰冷,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消息已傳達,董事長無任何明顯生理或情緒反應(yīng),依舊保持沉默狀態(tài),拒絕一切交流嘗試。”
顧淮宴看著那行字,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混合著嘲諷和某種勝利者傲慢的復雜情緒。
他當然不會有反應(yīng)。
他那個曾經(jīng)在商場上呼風喚雨、驕傲了一輩子的父親,如今像個活死人一樣被囚禁在阿爾卑斯山腳下那座華麗的牢籠里,失去了權(quán)力、自由、健康,甚至連表達憤怒和恨意的力氣似乎都被漫長的囚禁和絕望磨平了。
除了用這種死寂般的沉默——來表達最后、也是最無力的抗議之外,他還能做什么?
這一切,都是拜他這個“好兒子”所賜。
顧淮宴心里沒有絲毫愧疚或動搖,只有一種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快意和“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的嘲諷。
是父親先“挑釁”他,妄想阻止他的計劃,只不過被他提早一步發(fā)現(xiàn),當他試圖觸碰他絕對不容侵犯的領(lǐng)地,那就別怪他斬草除根,手段狠辣。
“他當然不會有反應(yīng)。”顧淮宴嗤笑一聲,在過分安靜的客廳里顯得格外突兀,“他現(xiàn)在最不想見到的人,恐怕就是我?!倍?,又何嘗想去面對自己的父親?每一次可能的對視,都是對過往那點稀薄父子親情最徹底的諷刺和踐踏,只會讓他覺得無比厭煩。
若非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這次“探親”來安撫唐妤笙,他絕不會踏足瑞士,去進行這場令人作嘔的、虛偽至極的“家庭團聚”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