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覺得,這個曾給予他無數(shù)安心和靈感的空間,像個籠子,悶得他喘不過氣。
他逼自己坐到書桌前,想跟平時一樣,去琢磨羊皮紙上那些關(guān)于【因子】的研究。
可那些符號在他眼里,變成了一團(tuán)團(tuán)扭曲的蟲子。
腦子里,全是那幾個消失在風(fēng)雪里的背影。
安娜夫人送來的熱紅茶就放在手邊,他拿起來,又忘了喝,任由那點熱氣慢慢散盡,杯壁變得冰涼。
他走到窗邊,又一次開啟了【生機(jī)感知】。
他拼命想把感知投向北方,穿過村莊,越過那些地爐散發(fā)的光暈。
可風(fēng)雪太大了,視野的盡頭,只能看著一團(tuán)黑色。
什么具體的信息都看不清。
與此同時,斥候小隊在雪原上安靜地向黑森林慢慢探過去。
赤鳶在最前面。
她腳步很輕,踩在雪上,只留下淺淺的印子,幾乎沒聲音。
五個獵戶散成一個能隨時支援的陣型,跟在她身后。
沒人說話,全靠手勢交流。風(fēng)雪對他們來說,是打小就習(xí)慣的伙伴,不是敵人。他們知道怎么在這種天氣里省力氣,怎么聽風(fēng)辨別方向。
隊伍走了大概半個鐘頭,村落的燈火早就看不見了。
“停?!?/p>
隊伍里年紀(jì)最大的獨眼獵戶巴里,忽然舉起了手。他那只獨眼里,閃著鷹一樣的光。
他蹲下,捻起一點雪,又指了指前面雪地上一串亂糟糟的蹄印。
“角鹿,”他聲音很沉,“這季節(jié),它們不該跑這么外面來,除非……”
“除非后面有東西在攆著它們跑?!绷硪粋€扛著弓的年輕獵戶接了話,他警惕地抽了抽鼻子,“空氣里有種味兒?!?/p>
“啥味兒?”扛著大斧的壯漢甕聲甕氣地問。
年輕獵戶皺著眉,好像在分辨。
“說不好……不是血腥味,倒像……地窖里放爛了的麥子那個味兒。”
赤鳶沒吭聲,只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繼續(xù)往前走,但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越靠近黑森林,遇到的動物蹤跡就越多越亂。
他們甚至看見幾只這個時節(jié)本該在洞里冬眠的雪地狐,連滾帶爬地從不遠(yuǎn)處的雪丘后跑過去,壓根沒把他們這些人類放在眼里。
所有人都大概明白了一件事。
黑森林深處,有什么東西,把這片森林真正的主人全給嚇出來了。
終于,他們接近了黑森林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