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無倫次地抓著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頭,“我去趟醫(yī)院,就看一眼,她看見我或許能穩(wěn)定下來……”
我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看著他白大褂領(lǐng)口沾著的、不屬于我的長發(fā),突然笑了。
“謝知晏,”我掙開他的手,拿起抹布蹲下去擦地,指甲摳進地磚的紋路里,“你還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他愣了愣,顯然沒反應(yīng)過來。
“是我復(fù)查的日子?!?/p>
我把藥漬擦成模糊的一片,聲音平得像死水,“醫(yī)生說術(shù)后恢復(fù)得不好,讓我今天必須去換藥,否則可能會感染?!?/p>
他的喉結(jié)滾了滾,眼神閃爍:“我知道,可晴嵐她……”
“她重要,我就不重要,是嗎?”
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問,“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該永遠站在原地等你?等你哄好你的病人,等你想起還有個被你丟下的未婚妻,等你施舍一點可憐的關(guān)注?”
“不是的!”他急著辯解,手機卻在這時瘋狂震動,屏幕上跳動著“搶救室”三個字。
他看了眼手機,又看了眼我,最終還是抓起車鑰匙:“傾釉,算我求你,等我回來一定陪你去醫(yī)院,多久都陪……”
“不必了?!?/p>
我站起身,把沾著藥汁的抹布扔進垃圾桶,“謝知晏,你去吧。”
他腳步頓住,眼里閃過一絲錯愕,大概沒想到我會這么平靜。
“只是有件事我得告訴你,”我走到玄關(guān)拿起外套,拉鏈拉到頂,遮住半張臉,“上周復(fù)查時,醫(yī)生說我以后……可能很難再懷孕了。”
他手里的車鑰匙“哐當(dāng)”掉在地上。
“你說什么?”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猛地沖過來想抱我,“怎么會這樣?是不是手術(shù)……”
“是?!蔽液笸艘徊?,避開他的觸碰,“也可能是那天在婚禮現(xiàn)場,我暈倒時撞到了肚子。誰知道呢?!?/p>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不過沒關(guān)系,反正你也不在乎,不是嗎?”
他僵在原地,臉色白得像紙,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手機還在響,尖銳的鈴聲像催命符。
我換好鞋,拉開門,冷風(fēng)灌進來,吹得我打了個寒顫。
“你走吧,”我看著樓道里慘白的燈光,“別讓你的病人等急了?!?/p>
他沒動,眼睛死死盯著我,像要把我刻進骨血里。
“謝知晏,”我最后看了他一眼,“你選她的那一刻,就該知道,有些東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來了?!?/p>
門在我身后關(guān)上,隔絕了他想說的話,也隔絕了那段被他親手碾碎的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