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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夜時房里充斥著高低起伏的鼾聲,還有永遠低沉壓抑的咳嗽,前橋睡不著,枕著手臂琢磨亂七八糟的心事,當思路再次被咳嗽聲打斷,她終于起身過去。
“還是很難受嗎?”
“頭疼,嗓子也是,”趙熙衡懨懨道,“這毒厲害,我好像發(fā)熱了?!?/p>
前橋探手試他額頭,果然更得厲害,那個擦嘴的布條已經(jīng)被他攥熱,前橋用水將它浸shi,敷在他額頭上。
“你趁早回去,讓御醫(yī)給你看看。我去幫你找人,總有辦法把人弄暈了抬出來?!鼻皹蛘溃斑@不是兒戲,趙熙衡,你還要命不要?”
“萬一御醫(yī)束手無策呢?屆時我還是難逃一死。不如先找到人,然后拿著‘寶物’索要解藥?!壁w熙衡道,“我還撐得住,剩下的路比回去短一倍,我很熟悉?!?/p>
他都病成這樣了,臨睡前還是囑咐護衛(wèi)收好“寶物”,放在一個他夠不著但是看得見的地方。
“其實你還是舍不得把‘寶物’交給我吧?”前橋盯著他,突然道。
趙熙衡卻劇烈咳嗽起來,像是打岔,也像示弱。他發(fā)過誓,還是不想交出寶物,那有什么辦法?就像自己發(fā)過誓,仍舊不信他。
趙熙衡咳得都快背過氣去了,旁觀“表演”一會兒后,前橋突然疑心那不是演的,于是幫他拍背順氣,趙熙衡斷斷續(xù)續(xù)地開口了。
“你果然是這么看我的……”他咬牙道,“我有什么不能給你……別說‘寶物’,若擊掌后,你拿走的是我的命,我都不會猶豫半分!”
“我……好,我不該隨意揣測你的。”前橋把水皇遞給他,又點了火折子給他照明,“可誰讓你就是不回去,明明身體都這樣了……”
趙熙衡水喝的像上刑。他精心挑選的衣服早就邋遢得慘不忍睹了,火光照亮xiong前一道蜿蜒的血痕,也許是覺得刺眼,他徒勞地用手指擦著,又發(fā)覺其彎曲的樣子很像那根藤鞭,手便懸停在半空中。
“你說它會不會,就是這個意思?”
“誰?”
“‘寶物’……馭人者反害其身,貪生望權者速死,留仙,我怕不是要命盡于此了……”
前橋無語了:“這又是從何說起啊?!?/p>
“我有個秘密,沒對別人講過,我以前是不信的,可如今愈發(fā)相信了,”趙熙衡落寞道,“——其實我活不過三十歲?!?/p>
前橋一默:“什么意思?”
“小時候,宮中有個觀星的法師為我摸骨,說我未及三十,就要橫死。父皇因此對我愈發(fā)冷落,為求和荊國,便以我為質……反正命不長久?!壁w熙衡為了說這番話,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今年三十了,或許那神棍真有點本事呢?”
他的確曾經(jīng)沒到三十就橫死,就算神棍有點本事吧,那也應在了前世,與今生無關。前橋有些蒼涼的感慨,又覺得趙熙衡實在不可理喻——他一早知道自己活不過三十,怎么還那么愛折騰?
“你們一家,只有你在好好活著?!鼻皹蛭С爸S道,“若這也叫‘橫死’,你那短命的父兄難道是‘豎死’?”
嘲諷是高級語言,可惜趙熙衡腦子已經(jīng)燒開鍋了,他聽不明白話,只是一味絮叨,像怕停下來就再也說不了話似的。
“三十歲,我早知道自己能活到三十歲,還要爭那些帶不走的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