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冰淇淋紅茶（四）（第3頁）

在骨笛展示出來的瞬間，原本煙火鼎沸的妖市瞬間安靜來下。

一雙雙顏色各異的眼睛齊刷刷看過來，大鍋炒飯的牛妖僵住了鍋鏟，熱情推銷的狐妖忘記了張嘴，慵懶扇風(fēng)的貓妖掉下了扇子。

原本熙熙攘攘的妖市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妖怪的目光都凝聚在烏以靈手中的骨笛上。

那目光里有敬仰，有尊敬，還有近乎狂熱的崇拜。

森白骨笛在熱鬧喧囂的鬧市里依然冰涼至極，絲絲縷縷的寒意滲入骨頭縫里，妖冶詭異的暗紅色花紋好似有生命般蠱惑著人為它折服。

只見面前原本大喇喇挖著鼻孔的豬妖渾身肥肉一顫，他神色瞬間變得肅穆，慌慌張張地在油膩的圍裙上擦了擦手，又恭恭敬敬抱手行禮，“拜見盟主，盟主有何吩咐？”盟主？什么盟主？縱然一頭霧水，烏以靈還是保持著鎮(zhèn)定，輕咳兩聲認真道，“我想買些品質(zhì)上佳的靈果，有推薦的嗎？”豬妖沒想到是這么簡單的要求，連著卡殼了好幾次才磕磕絆絆道，“有…有的，請請請您稍等片刻，我將為您獻上最好的靈果。

”說完，他對左鄰右舍使了個眼色，左邊的鵝妖粗著嗓子把這句吩咐轉(zhuǎn)眼間傳遍了妖市，右邊的狗妖搖著尾巴搬來靠椅，小心翼翼放在烏以靈身后，“盟主請坐下稍等片刻，我們很快就好。

”安慈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用力掐著自己確定不是在做夢，小聲嘟囔道，“俺娘嘞，這啥啊…”饒是蘇煙枝對妖市已經(jīng)頗為熟稔了，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仗勢，她支支吾吾半天沒吐出一個字，半晌后才小聲和烏以靈咬耳朵，“啥盟主?。课疫€以為是因為這骨笛上大妖的余威它們才乖乖聽話的……怎么現(xiàn)在看來不止如此，這好像是什么信物？小烏你知道咋回事嗎？”烏以靈搖搖頭，心里的驚濤駭浪絲毫不亞于他們，她也沒想到晏山青還有這么大的勢力。

但現(xiàn)成的渠道就在眼前，與其把疑問憋在心里，倒不如直接開口，她問尾巴搖得要起飛的狗妖，“你們過去沒見過盟主嗎？”狗妖笑容可掬，語氣無比篤定，“盟主大人日理萬機，我們怎么可能見過呢？都說過啦，既見骨笛，如見盟主。

”安慈忍不住插嘴，“那盟主平時都會忙些啥？”狗妖認真道語氣里帶著樸素的尊敬，“您們幾位是盟主的朋友吧。

盟主平時當然是忙著我們妖族的事情啦。

我們是流浪的族群，看似四海遍布無處不在，但我們妖族除了賣些小東西外沒有別的生存本領(lǐng)，所以只能追著水草豐茂的地方跑，追著風(fēng)雨流云跑，永遠在流浪各處的路上。

”“但是有盟主就不一樣啦，盟主幫我們開辦妖市，又給我們定下規(guī)矩，為我們指引方向，讓我們賺了不少靈石，等攢夠靈石弟兄們就可以不再流浪了，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在這里蓋間小房子定居啦。

”蘇煙枝沉思片刻，原本心里對于妖族的認知驟然顛覆，過去她以為妖族雖然有著自己的生存法則，但和人族不一樣在它們喜歡流浪向往云游的生活。

“所以說，你們并不是天生喜歡流浪，是和普通人一樣被生活驅(qū)使才不得不流浪。

如果有錢了還是會在某一個地方定居？”狗妖一臉理所當然，用力點點頭，“那當然，誰喜歡天天淋雨睡在泥窩的日子？有間自己的房子交幾個好朋友安安穩(wěn)穩(wěn)住在這里不好嗎？我們只是數(shù)量多了些，分布雜了些，又沒說我們真的喜歡四海為家。

”烏以靈卻看出了狗妖眼里更深的無奈，她輕聲問，“那離你可以定居此地還要多久呢？”狗妖原本光彩照人的笑臉忽然變得黯淡，“還要四五十年吧……那時候我都變成一條老狗了。

”他的狗爪子無意識扒拉著地面，語氣里帶著點寂寞的自嘲，“誰讓人們都覺得妖怪很危險，我們買一塊人族的地定居要花多上五倍的靈石。

”“但這不是盟主的錯。

”狗妖一本正經(jīng)道，“盟主已經(jīng)為我們爭取很多了，剩下的還要我們自己兩只爪子掙出來。

”烏以靈基本聽明白了，晏山青是妖族盟主，他為妖族爭取來了開辦妖市的權(quán)利，讓妖族們可以靠自己結(jié)束四處漂泊的日子。

沒想到這變態(tài)還能做件好事。

不對……她忽然意識到，晏山青似乎只在她面前撕下來那層虛偽的面皮，露出里面吃人不吐骨頭的森森惡鬼。

但在外人面前，他是在同門后輩遇險后第一時間趕到的好師兄，是實力強勁一舉誅殺魔物的正道之光，還是在背后默默支撐妖族的善心盟主。

若說君子論跡不論心這塊，晏山青無疑是最好的例子。

但偏偏烏以靈和他初見是那樣不愉快，她沒辦法用善意去理解他，只能用冰冷的利益撬開他堅硬的外殼。

晏山青不可能白白幫妖族的，他這么做必然有所圖謀。

但既然妖族已經(jīng)接受了恩惠，烏以靈便不愿再去深究他所圖謀的到底是什么。

只是看著眼前還要勞碌四五十年的可憐小狗，一個奇妙的念頭忽然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