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墓園,籠罩在一片蕭瑟的灰蒙之中。
謝凜夜獨自站在一方潔凈的墓碑前。
碑上照片里的女人,眉眼溫婉,與林霧眠有七分相似,只是命運在她臉上刻下了過多的愁苦與疲憊。
這是林霧眠母親的安息之地。
謝凜夜身形依舊挺拔,卻難掩由內(nèi)而外的頹唐。
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紅血絲與青黑。
他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整整四個小時,從午后等到日頭西斜,寒意順著褲管一點點爬升,凍結(jié)了他的四肢,卻遠不及他心頭的萬分之一冷。
他知道,這是她每月必定會來的日子。
以前,她總是偷偷來,怕被林家發(fā)現(xiàn),更怕給他添麻煩。
那時他偶爾知曉,會派司機送她,卻從未想過陪她一同前來。如今,他只能守在她母親墳前,賭這最后一面。
時間在冰冷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就在他幾乎以為又一次徒勞,心臟被絕望徹底浸透時,小徑的盡頭,終于出現(xiàn)了那個他刻入骨髓的身影。
她看到了他,腳步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臉上卻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那雙曾經(jīng)盛滿對他愛慕與星光的眼睛,此刻無波無瀾。
她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如同看見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然后便徑直走向墓碑,俯身,輕輕將雛菊放在母親照片前。
“媽,我來了?!彼穆曇艉茌p,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天氣變冷了,您要記得添衣服?!?/p>
她拿出軟布,細細擦拭著墓碑上的灰塵,動作輕柔而專注。
完全無視了身后的男人。
謝凜夜喉嚨梗塞,胸腔里翻涌著劇痛和恐慌。他上前一步,聲音沙啞破碎得不成樣子:“眠眠……”
林霧眠擦拭墓碑的動作沒有停下,仿佛沒有聽見。
“眠眠!”他加重了聲音,帶著一絲哀求的顫音,“我知道……我都知道了……那些事全都是林晚煙他們做的……”
“我知道你知道了。”林霧眠終于直起身,轉(zhuǎn)過來,平靜地打斷他,“新聞鬧得那么大,我想不知道都難。”
他準備好的所有懺悔、所有解釋,瞬間被堵在喉嚨里,噎得他心臟生疼。
他慌忙將那個絲絨盒子遞過去,鉆石的光芒刺痛了人的眼睛。
“你看……這是我去定做的戒指……我……”他語無倫次,急切地想證明什么,“我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我錯得離譜……我不求你立刻原諒我,只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一次就好……眠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彌補,用我的下半輩子彌補……”
他幾乎是哽咽著,高大的身軀微微佝僂,那雙曾經(jīng)只會盛滿冷漠和命令的眼睛,此刻被淚水模糊,充滿了卑微和絕望的乞求。
可現(xiàn)在,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掌中那枚價值連城卻冰冷無比的鉆石戒指,看著他臉上縱橫的淚痕。
謝凜夜開始感到恐懼。
他寧愿她打他罵他,也好過這樣。
“謝凜夜?!彼K于開口,語氣平靜得近乎殘忍,“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些?!?/p>
她的目光終于聚焦在那枚戒指上:“很漂亮。但是,”她輕輕合上盒子,推回到他顫抖的手里,“它不屬于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