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出門了,玩得有點晚?!睓枰残α诵Γ巴砩蠜]好意思去?!?/p>
他低頭看了一眼,昨天這個紙箱還是滿的,今天又只剩下了小半箱。
“這是明天要用的?”
“不是,明天用的放她家里了?!蹦景⒛汤鞯匕咽掷锏亟鸺埛藗€面:“這些我順便折了,十五給我家那個燒過去?!?/p>
這時候院子里光線還好,手里這個折好了,她認真對著夕陽看了一眼有沒有折歪,才滿意地放下去。
“好久沒燒,昨晚上就夢見他了,坐在田埂上,什么話也不說,就那么笑瞇瞇地看著我,不曉得是不是埋怨我哦。”
“可能是想你了。”欒也笑了笑,故意寬慰她?!澳阋蚕胨?。”
木阿奶接過去,握在手里,聞言瞥了一眼欒也,露出一個笑。
“死了十幾年咯,想什么想。”
欒也畫了一下午的畫,這時候其實有點累了。但他沒上樓,把椅子往木阿奶那兒拉近了點,從一疊金錫紙里抽出一張給她遞過去。
“怎么不在的?”
“生病嘛?!?/p>
木阿奶低下頭,繼續(xù)折紙。
“下午還在地里面干活,吃晚飯的時候說是肚子疼得實在受不了,送去醫(yī)院,醫(yī)生看了說要送大醫(yī)院。又送去昆明。一檢查,說是肝癌?!?/p>
“以前他也疼,那時候窮,就靠種地。水泥路都沒有通,哪有人來我們這里旅游啊開店啊,沒有人?!?/p>
木阿奶敘述的語調像村里緩緩流過的水,眼神落在紙上,又像落在了空氣中虛無的一點。
“沒有錢去醫(yī)院,就去診所開點止疼藥。止疼藥也不管用,就打吊瓶。三十塊兩大瓶。他能挨啊,打完躺一晚上,第二天又可以下地了。”
“結果那次一查,醫(yī)生說晚期了,救不活。在醫(yī)院住了兩個多月就不行了?!?/p>
欒也望著她,木阿奶語氣很平靜,手里的元寶穩(wěn)穩(wěn)當當折了出來,放進紙箱里。
“一兒子一個姑娘,都在外面打工,他生病那兩個月倒是全部回來了,日日哭夜夜哭。我不哭,人要走了,醫(yī)生都說沒辦法了,哭有什么用?!?/p>
“他走的頭幾天精神好點,就說要回家,兒子姑娘還想在醫(yī)院頭養(yǎng)著,我說沒有用了,你爸想回來就讓他回來?!?/p>
欒也喉結滾動了一下,安靜聽著木阿奶繼續(xù)往下說。
“走的那天早上,兒子姑娘,孫子孫女,還有一大堆親戚全部圍在床邊準備著。他呢,人早就不行了,就一口氣吊著,撐著沒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