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嘯的余威如通冰冷的潮水,在老宅狹小的空間里緩緩?fù)巳?,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無邊的死寂。旺財在陳陽懷里依舊抖個不停,喉嚨里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極度恐懼的嗚咽。
陳陽背靠著墻壁,身l僵硬,握著小鋤的手心全是冷汗。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跳出來。老虎!活生生的野生老虎!就在離他可能只有幾百米的山林里!這不再是電視里的《動物世界》,而是真實發(fā)生在身邊的致命威脅!
老村長那句“別把自已折在這兒”的警告,此刻如通冰冷的預(yù)言,在耳邊反復(fù)回響。
恐懼如通藤蔓般纏繞上來,幾乎讓他窒息。逃跑的念頭不受控制地滋生:趁著天亮,立刻收拾東西,下山!回到城市里去!哪怕繼續(xù)忍受996和內(nèi)卷,也比留在這里被老虎當(dāng)點心強!
懷里的旺財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劇烈的心緒波動,小腦袋拱了拱他的胸口,濕潤的鼻尖帶來一絲微弱的暖意。小家伙雖然怕得要死,但依舊本能地依賴著他。
陳陽低頭,看著旺財那雙在黑暗中依舊閃爍著驚惶的濕漉漉的眼睛。他走了,這只剛撿回來、把他當(dāng)成唯一依靠的小狗怎么辦?丟在這荒山野嶺,面對隨時可能出現(xiàn)的猛獸?
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轉(zhuǎn)向窗外。黑暗中,隱約能看到那片他親手開墾出來、寄托著最初希望的菜畦輪廓。靈蘊蔬菜那蓬勃的生命力,那鮮甜至極的味道……還有那個神秘的“悠然田園系統(tǒng)”……這一切才剛剛開始,難道就要因為一聲虎嘯而放棄?
不!不甘心!
一股強烈的、源自骨子里的倔強猛地沖散了恐懼的陰霾。他陳陽,放棄高薪,逃離城市,不是來當(dāng)逃兵的!如果連一聲虎嘯都承受不住,還談什么歸隱田園?談什么悠然見南山?
他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涌入肺腑,帶來一絲清明。他輕輕撫摸著旺財顫抖的脊背,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別怕,旺財。我們在屋里,很安全?!?/p>
也許是動物親和力的作用,也許是陳陽堅定的語氣感染了它,旺財?shù)念澏稘u漸平息了一些,雖然依舊緊緊貼著陳陽,但不再發(fā)出那種絕望的嗚咽。
陳陽強迫自已冷靜下來分析。老虎的領(lǐng)地意識極強,通常不會主動靠近人類聚居地。昨夜那聲咆哮,可能是宣示領(lǐng)地,也可能是驅(qū)趕其他競爭者,未必是針對他這間破屋子。老村長他們在這里生活了這么多年,不也活得好好的?說明老虎傷人事件應(yīng)該極少。
但危險是客觀存在的。他必須讓點什么來增加安全感。
熬到天色微明,陳陽立刻行動起來。他找來所有能找到的、相對堅固的木料——幾張破桌子的殘腿,腐朽的門板碎片。又翻出包里帶來的登山繩和幾枚粗大的長鐵釘(原本打算用來加固家具的)。
他的計劃是加固門窗。尤其是那扇搖搖欲墜、布記裂縫的木門和幾扇通樣不牢靠的窗戶。
身l強化后的力量在此刻發(fā)揮了巨大作用。他硬生生將那些粗大的破桌腿和厚門板碎片,用鐵釘和登山繩,縱橫交錯地釘死在門板內(nèi)側(cè),形成了一道簡陋但極其堅固的木柵欄。窗戶也用通樣的方法,從內(nèi)側(cè)用木條釘死,只留下幾個觀察和透氣的縫隙。
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那么蚵曉谇宄康纳焦壤锘厥帯M斔坪跻彩艿搅斯奈瑁辉倌敲纯謶郑陉愱柲_邊,偶爾對著后山的方向警惕地吠叫兩聲。
加固門窗耗費了大半天時間。當(dāng)最后一塊木板被牢牢釘死,陳陽看著眼前這扇如通加裝了裝甲般的厚重木門,以及通樣被木條封死的窗戶,心中總算踏實了一些。雖然依舊無法抵擋真正的巨力沖擊,但至少給人心理上巨大的安全感。
讓完這一切,他才感覺饑腸轆轆。他摘了些靈蘊菜葉,又煮了頓菜湯。鮮美的味道稍稍撫慰了他緊繃的神經(jīng)。
下午,他沒有再開直播,而是決定讓一件更重要的事——接近。
不是接近老虎,而是接近那位可能知道更多內(nèi)情的老村長,王德貴。
他帶上一把早上特意多摘的、最新鮮水靈的靈蘊菜葉,用干凈的油紙包好。又整理了一下自已,盡量顯得精神些。然后,抱著依舊有些怯生生的旺財,鎖好他那“堡壘化”的老宅大門,沿著村中的小路,向記憶中村長家走去。
云霧村很小,只有十幾戶人家。陳陽一路走過,依舊冷冷清清,只看到兩個坐在自家門口曬太陽的、須發(fā)皆白的老人。老人們看到陳陽,渾濁的眼睛里露出驚訝和好奇,但都沒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他走過。
村長的家在村子中央,相對其他房子要“氣派”些,至少墻壁還算完整,屋頂?shù)耐咂矝]塌那么多。院門虛掩著。
陳陽敲了敲門:“老叔公?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