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墨跡逐漸變淡,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穹灣巷曾經(jīng)有不少販鹽的大戶,后來朝廷下了指令,鹽鐵等物資不得私人經(jīng)營,指令一下這條巷子也就人走茶涼。
后來空置的門庭院落被人低價買了又以遠低于王都其他處的租價作為短租房,不少窮書生和力夫來到王都后在這落腳,一來二去人口流動的很大,管理松懈,流浪漢們發(fā)現(xiàn)夜宿在這條巷子里不會被驅(qū)逐,這兒赫然成為了有名的貧民窟。
原本就狹窄的巷內(nèi)擠著些蘆席棚子,遠看似一片的爛魚鱗。
最東頭挨著京城最大的陰溝,溝里泛上來的氣味,能把人熏出眼淚來。
閏寧霜不知道在哪淘到套行頭,身上還沾了不少泥漬,即使這樣,亮澤的發(fā)絲凝脂般的皮膚也和這泥溝格格不入,于是她又撿了頂蓑帽扣在頭上,找了處還算干凈的地窩坐了下去,這下乍一看還真分辨不出了。
她裝扮成這樣早早來了此地也不只是為了抓那兩個歹人,她認為自己不能被情緒控制,就像曾在隨軍平叛時第一次見到那么多尸體,一個生命的逝去像折斷根稻草一樣簡單。
那時她在戰(zhàn)場的殘骸處一坐就是一整天,看多了也就沒有感覺了。
當然,她還為了觀察王都的另一面,她看著地上老鼠成群,霉味酸臭味一股接著一股,咳嗽聲此起彼伏,幾個面黃如蠟的孩子在扒垃圾堆,為半塊長了綠毛的炊餅廝打起來。
她聽聞過這是貧民聚堆的地方,時常出宮的她也從不會涉及過此地,不想里面竟是如此光景。
在這向東望去,還能看見一年四季絲竹聲不斷的仟輝樓。
閏寧霜想‘濃瘡不消,怎能稱算盛世?’一直到聽見三更梆子,咳嗽聲轉(zhuǎn)換成了鼾聲,閏寧霜一直在那坐著,仿佛化成了穹灣巷里的一顆石頭。
此時王都內(nèi)一家不起眼的倉房中嘩啦的一陣響聲,一個桌子上的碗筷全被掀翻在地。
前面那個短臉的人像是氣急了又怕引到外面的人注意,背過身去用雄厚的聲音壓低著問“你們就隨便找個人把翼毒鏢給出去了?”“老大不是說只要不讓明家小公子身邊人瞧出來是玉城人出的手就行嗎?”后面一個人反駁道。
右邊的人聽這話趕緊捏了一下那人胳膊示意他不要接著說了,然后自己解釋道“讓他死在妖獸口下的行動失敗了,他竟然還敢去調(diào)查,萬一真查出什么,咱們怎么回玉城交代。
至于給出翼毒鏢,屬下們覺著這皇都里人都神秘莫測的,兩個小女子竟然就制服了咱們精心用大妖丹喂出的結合體,這才委托了個看上去有點功夫的,小的在明濟堂附近觀察了半日,確實被傷到中毒了。
”左邊的又附和道“對啊老大,被咱們這毒鏢傷到的從來沒有活下去的。
我們倆這計劃簡直天衣無縫,等今晚給那人滅了口,這不妥妥一個富家公子被賭徒盯上后劫殺嘛!找不出跟咱們的一點關系!”那短臉的險些氣暈過去,轉(zhuǎn)過身重重的輕捶三下桌子,終于把氣捋順了點“那你們直接雇人殺了不就得了?把翼毒鏢給出去做什么?你們就沒想過萬一被他們那醫(yī)館的撿走郵回玉城,那咱們?yōu)楹尾辉诼飞暇兔髦阉贇⒘耍⊥松项^怎么囑咐的?他的死絕對不能扯上玉城!”左邊那個接解釋“老大別生氣,這飛鏢不就是普通的飛鏢上淬了翼毒嗎?把這給出去就是要萬無一失!萬一又蹦出來個有點能耐又路見不平的,我怕咱們沒法回玉城交代。
”“我問你!翼毒的主材料谷翼草除了溪谷還哪能生長?整個溪谷地界只有北邊玉城一個人類聚居的城池!”他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憤怒,然后眼不見心不煩的又背過身去深吸一口氣“你們兩個立即馬上!一個去把雇的那個滅口,一個去把翼毒鏢找回來。
最后一步了,做完我們明早城門一開就回玉城,千萬不要再出差錯。
”“可是”左邊那個還欲再說,立即被右邊那個拉走了。
出了倉房才說“咱們就知道知道他中毒了,又不知道是在哪被刺的,總不能把整個王都翻一遍吧?”“我的祖宗欸,回玉城之后快給小時候沒讀的書補補吧。
咱們在給那賭徒滅口之前問出位置再去找毒鏢不就好了!”穹灣巷的夜晚沒有一盞燈籠或是燭火,月光仿佛都不愿意滲進這逼仄的巷弄。
若是仔細看能察到巷里大大小小的陰影中還似幽靈般伏著幾個的玄安衛(wèi)。
此時正中有一個人窸窸窣窣,正是曹全桐扮成的賭徒。
他摸著黑裝作看不清路時不時踢翻個街角簍筐,時不時踢飛個覓食的老鼠,貼心的弄出點動靜怕兩個歹人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