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子,大的十三,小的九歲,被一群蒙面人拖走了再也沒回來。”
“最后就剩下他一個,拖著條瘸腿,躺在連茅草頂都被掀了的家徒四壁里等死?!?/p>
邱元生停住了。
死寂。
比剛才更沉重的死寂。
“陳大人……陳百戶你看!”
邱元生歪著頭,看著陳寒年,那笑容比哭還絕望一百倍。
“一個給這大明流過血。擋過刀子的老兵的命。到頭來換回了什么?”
“他該有的撫恤,成了別人的地!”
“他十五歲的女兒,成了權(quán)貴子弟隨意糟蹋,再隨意丟棄的破布娃娃!”
“他去告官成了誣告!”
“他想求個公道,家破人亡!”
“當(dāng)兵的命,百姓的命,就他娘的不是命!”
“是淮西勛貴……”
邱元生說到“淮西勛貴”四個字時,聲音陡然充滿了刻骨的毒怨!
“是這群倚仗著開國戰(zhàn)功,就橫行不法、魚肉百姓的權(quán)貴老爺們腳下隨意踐踏的爛泥!”
“朱元璋,洪武大帝,他在哪兒?”
“胡惟庸案他殺了多少人?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抄家滅族!幾萬顆人頭夠不夠他鑄一座功勛京觀?!”
“可這些真正騎在百姓頭上拉屎撒尿,把士卒妻女當(dāng)玩物,奪人活路如探囊取物的勛貴親戚,他朱元璋動了幾根指頭?!”
邱元生的喘息如同破敗的風(fēng)箱,拼盡最后一點力氣,吼出那尖銳無比的質(zhì)問:
“殺外人!殺文官!殺士大夫!他鐵血手腕!”
“到了自己家的這些勛貴老爺們的腌臜事,屁大點動靜都沒有!”
“鐵腕?!鐵在哪里?!血又染紅了誰?!”
“陳百戶!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邱元生盯著陳寒年,那雙死灰般的眼睛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這就是他朱元璋給咱們這些,為他流過血的小兵小卒,給咱們這些,只求一條活路的螻蟻掙出來的朗朗乾坤?!”
“哈哈哈哈……”
他猛地爆發(fā)出一陣癲狂慘烈的狂笑,刮得人心生疼!
“這就是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