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聲心跳。
邱元生只覺得眼前陣陣發(fā)黑,陳寒年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鈍刀在他神經(jīng)上來回鋸割。
邱元生張了張嘴,他想辯解,想喊冤,想再說一遍“我不知道大人您說什么”。
然而那點(diǎn)可憐的僥幸,在陳寒年那雙仿佛洞穿一切的眼睛注視下,脆弱得不堪一擊。
冷汗順著他的鬢角、額頭、脊溝瘋狂地涌出,匯聚成小股,流淌下來。
他看著坐在條凳上的陳寒年。
那人只是隨意地坐著,姿態(tài)甚至有些懶散,但邱元生仿佛看見一頭猛虎伏在陰影里,隨時會撲出噬人。
“怎么?邱師爺覺得這事不好辦?”陳寒年歪了歪頭,臉上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還是說,師爺你也在幫我費(fèi)心找這只老鼠?要不,你幫我琢磨琢磨,這老鼠該藏在衙門的哪個犄角旮旯,才最不容易被逮著?”
邱元生猛地?fù)u頭,他抬手想擦汗,手指觸到滿額的冰冷汗珠,嚇得又飛快縮回,手垂在身側(cè),不受控制地抖著。
“不……我……”他試圖發(fā)出聲音。
“師爺臉色不太好啊?!标惡暾酒鹕?,緩步走近,每一步都踩在邱元生幾乎崩潰的神經(jīng)上。
“我進(jìn)錦衣衛(wèi)的第一天,消息就傳開了。頭一件事,就是要把衙門里的這只老鼠給揪出來。你說,”陳寒年在離邱元生一步遠(yuǎn)的地方停下,微微俯身,盯著他慘白的臉,“這滿衙門上下,得有多少人,當(dāng)時嚇得心驚肉跳,夜不能寐?”
邱元生的呼吸驟然停止,雙眼死死瞪著陳寒年。
“尤其是,”陳寒年的聲音陡然壓低,“那只真正藏在糧倉深處,被推出來通風(fēng)報信的老鼠。它知道自己暴露了嗎?”
邱元生身體巨震,踉蹌著向后連退兩步,撞在身后的桌子腿上,桌子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靠在冰冷的桌腿邊,才勉強(qiáng)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你以為,”陳寒年的聲音穿透他的耳膜,“前天晚上三更半夜,偷偷摸摸溜進(jìn)后衙跟你報信的那個小卒子……叫什么來著?”
陳寒年故意頓住,似乎在回憶。
“哦,周樹生……還是周元?”他慢條斯理地說出那個名字。
轟——!?。?/p>
一道驚雷在邱元生腦中炸開!
這個名字,如同最后的宣判,徹底粉碎了他所有的防線!
周樹生!
他知道了!
甚至連周樹的真名他都知道了!
自己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早已被他看在眼里!
自己就像戲臺上的小丑!
絕望如同冰水滅頂,淹沒了邱元生最后一絲掙扎的力氣。
完了!
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