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同這群妖孽打了十幾年交道的人,朱元璋太清楚他們的可怕。
那是真正的亡命徒!
骨頭縫里都浸透了“無生老母”的歪經(jīng)邪說,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為了那套蠱惑人心的光明大愿,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也可以毫無憐憫地犧牲別人。
悍不畏死!
那是種瘋了一樣的信念支撐。
按理說,這種人,就算是用燒紅的烙鐵燙,用夾棍一寸寸夾碎骨頭,也未必能讓他們輕易招供,更可能在酷刑中斷然咬碎早就準(zhǔn)備好的毒牙!
可現(xiàn)在……
朱元璋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動了一下。
他死死盯著院中那個挺拔如刀的身影。
陳寒年……
這個一個月前還是個小小縣衙捕快的年輕人。
不僅有著超高的智慧,將白蓮教的暗樁輕易誘出,玩弄于股掌之間。
更能用如此輕描淡寫、近乎羞辱的方式,隨手就碾碎了潛伏在大明官場十幾年,堂堂江寧縣白蓮教分壇壇主的硬骨頭!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奇跡!
看到這一幕,朱元璋腦海里有震撼、驚嘆,甚至狂喜。
大明疆域廣闊,暗流洶涌,缺的從來不是循規(guī)蹈矩的忠臣,缺的是能撕開迷霧、斬斷毒瘤的利刃!
而陳寒年完美符合這樣的人選。
院子里。
陳寒年聽到邱元生徹底癱軟的求饒,隨手扔掉那個快空的酒壺。
“師爺啊,”陳寒年蹲下身,“你看,你要是早些這么識趣配合,咱們也不至于搞這些勞什子,多傷和氣?何必呢,真是的!我這新袍子都沾著味兒了。”
他甚至還頗為遺憾地拍了拍自己那身嶄新的飛魚服袍角。
邱元生聽著那輕飄飄仿佛埋怨他不懂事的話,胸中一股逆血翻涌,喉頭腥甜,差一點真的被氣得嘔出血來。
我傷和氣?!
我差點被你活活溺死在餿水爛布里!
你這魔鬼!
他渾身篩糠似的抖得更厲害了,是被氣的,更是被恐懼支配后殘余的羞怒。
“你……你問……只要……不再動刑……我……我什么都招……”邱元生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陳寒年滿意地點點頭,“第一個問題,我那天在城外小樹林,抓住那個假冒的花斑鼠是不是你提前安排好的?每一步都算準(zhǔn)了?”
邱元生認(rèn)命般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