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寒年收起證供,正欲讓手下將人提走。
腳步微頓。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回頭看向眼神木然的邱元生。
“還有一個問題?!标惡陠柕溃翱h衙里,你的眼線潛伏了多久?藏在哪個位置上?”
這問題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邱元生空洞的眼珠緩緩轉動,望向陳寒年。
是啊,江寧縣分壇的輝煌……
他耗費了十幾年的心血,苦心經營,如履薄冰,才有了那一張無形的巨網,深藏地下,足以攪動風云。
這一切的一切,眼前這個穿著嶄新飛魚服、年紀輕輕得可怕的錦衣衛(wèi)百戶……
僅僅用了多久?
從意識到威脅,到雷霆手段摧枯拉朽地犁庭掃穴,快得讓他來不及反應。
萬念俱灰。
圣教將他棄如敝履。
朝廷已無他立錐之地。
一個沒有爪牙、徹底暴露的壇主,對任何人而言都毫無價值。
死亡,此刻成了唯一的解脫,卻又是連他自己都無法奢望的奢侈品。
“說!”陳寒年用不容置疑的指令道。
邱元生認命般地閉上眼睛,“打更的……老康……”
“老康?!”
陳寒年脫口而出,滿是不敢相信。
那張臉瞬間在他腦海中清晰浮現(xiàn)——干癟瘦小,滿臉褶子像枯樹皮,一年四季穿著洗得發(fā)白、打著補丁的短衫。
他總是微微佝僂著背,手里提著一盞昏黃油燈和梆子,在縣衙后巷、在寂靜深夜默默地走。
一個沉默寡言的鰥夫,老實得近乎卑微。
那樣的人
殺起人來,干凈利落?
“不可能!”陳寒年難以置信,“他老康?他能殺了身手不錯的官差?還能是花斑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