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堂堂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從四品的大員!手握偵緝天下、直達(dá)天聽的大權(quán)!咱把這天下最鋒利的一把刀交到你手里!給你榮華富貴!給你權(quán)勢地位!”
“咱待你如何?!你自己摸著你那顆黑透了的良心問問!咱拿你當(dāng)手足心腹!你倒好!吃咱的糧餉!穿咱的衣冠!拿著咱給你的刀把子,背地里捅咱的刀子!替那些妖教邪祟賣命!給咱大明掘墳??!”
他走到盧炳章身前,胸膛劇烈起伏,眼里燃燒滔天怒火:
“有本事!真有本事!就別搞這些見不得人的陰謀詭計(jì)!真刀真槍!沖著咱來!在朝堂上、在疆場上,堂堂正正地把咱拉下馬!把咱弄死!咱倒還敬你三分是條漢子!”
朱元璋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盧炳章臉上:
“可惜啊!你就只配玩這些陰溝里的把戲!下作!骯臟!”
這徹頭徹尾的否定和侮辱,像烙鐵燙在盧炳章心上。
他猛地抬起頭,徹底撕掉了偽裝,眼中迸射出瘋狂的光芒:
“哈哈!堂堂正正?上位,您以為我不想?!”
他迎著朱元璋暴怒的目光,“既然事已至此,臣也無話可說!可上位!您就沒想過,為何我‘白蓮教應(yīng)天府分舵舵主’在您身邊潛藏了十幾年!在您登基之初,勢力單薄之時(shí),沒有選擇刺殺您?!”
這個(gè)問題很突兀。
朱元璋神情微微一滯,心思在急速翻涌。
對啊!
盧炳章天天在自己面轉(zhuǎn)悠,憑他們那不要命的性格,完全可以刺殺自己。
太子朱標(biāo)的臉上也滿是驚疑。
盧炳章死死盯著朱元璋停頓的表情,像是抓到了什么,笑聲更加癲狂:
“為什么?!上位,您自己說為什么?!”
他仿佛忘記了恐懼,用力挺直那副已經(jīng)殘破不堪的脊梁,發(fā)出泣血控訴:
“就因?yàn)?!在您登基的頭些年!您大刀闊斧!整飭吏治!殺貪官!剝皮填草!廢中書省!殺胡惟庸、汪廣洋!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殺得那幫蛀蟲勛貴心驚膽戰(zhàn),縮起頭來!”
“那個(gè)時(shí)候,您眼里還算有點(diǎn)法!有點(diǎn)公道!天下百姓畏您如虎,卻也……念您的好!說您替天行道!是為洪武大帝!明君圣主!”
盧炳章的語速越來越快:“白蓮教那個(gè)時(shí)候想煽動?想揭竿?難!很難!
“因?yàn)榈讓尤诵牟环€(wěn)!您那套雖然狠,但確實(shí)讓百姓覺得,至少那些盤剝他們的碩鼠勛貴,您敢殺!敢抄家滅族!他們怕!怕就有希望!有希望人心就不容易亂!”
他話鋒陡轉(zhuǎn),“可是后來呢?!上位!”
“前年!濠州大水!滔天洪水席卷而過,淹死了多少人?!餓死了多少人?!無數(shù)災(zāi)民流離失所,易子而食,凍斃于路者比比皆是!”
盧炳章幾乎是吼出來的:“這些都是拜您那位好侄子!鳳陽知府朱桓所賜!!”
“他朱桓身為封疆大吏,不思賑災(zāi)救民,反而喪盡天良!貪墨救災(zāi)糧款!幾大倉存糧,十之六七入了他的私庫!外面饑民餓殍遍野,他卻用糠麩摻沙給災(zāi)民充饑!活活餓死了多少條人命?!”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越來越尖利:
“朱桓的罪行,罄竹難書!這還不夠該死?!足夠殺他十次百次!足夠剝皮揎草掛城墻示眾!”
盧炳章猛地伸手指向龍椅上的帝王,滿臉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