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做什么撤離的打算。
當(dāng)年白蓮教在他瀕死的時候,救治了他,所以他就忠心為白蓮教做事。
被安排進(jìn)府衙打更,他就打更。
白蓮教要用他的好身手扮演花斑鼠,他就是飛賊花斑鼠。
讓他在牢房里滅口李二保,面對仇人,他本想千刀萬剮,但還是忍住了,只是勒死了李二保。
而等到要撤離的時候,他就像完成了對白蓮教的報恩,采用了自己想用的方式整死了葛春林和李永嗣。
可大仇得報,難道就能茍活嗎?
不!
此時的老康是燃盡了燈油的燈芯,只剩下了一口精氣神。
他的動作機械而沉重,每一下都耗費著殘存不多的力氣。
在他腳邊不遠(yuǎn)處,有一顆人頭,還有新點的香以及地上斷成兩段,可能是挖土挖斷的短刀。
那短刀上還有干涸的褐色的血跡。
那把刀鋒利,但太脆,不適合挖土,只適合殺人。
聽到身后的動靜,老康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他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與這里的寒風(fēng)、黃土、絕望融為一體。
陳寒年一步步走過去。
邱元生被架下車,看到這一幕,只是目光死死釘在老康佝僂的背影上。
王奔、李響和另外幾名錦衣衛(wèi)跟在陳寒年身后,站定了。
老康的十指早已血肉模糊,指甲盡數(shù)翻裂,指尖滲出的血混著冰冷的黑泥,早已干涸凝結(jié)。
他依舊在刨挖,動作緩慢,那不是在挖掘,更像是在完成一場與黃土地的角力,耗盡最后一絲生命。
沒有哭泣,沒有言語,只有沉重的喘息和他手指撞擊凍土的鈍響,在這空曠的荒野顯得格外的刺耳。
陳寒年走到他旁邊幾步遠(yuǎn)的地方停下。
他沉默地看著。
看著老康背上單薄衣衫被汗水浸透又在冷風(fēng)中凍硬;
看著他灰白散亂如同枯草的頭發(fā)在風(fēng)中抖動;
看著老康那幾乎報廢的雙手;
看著那徒勞的動作。
忽然,陳寒年動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右手探向腰間,“鏘”的一聲清越鳴響,那柄鋒利無比的繡春刀被他穩(wěn)穩(wěn)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