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寒年甩甩頭,甩開這荒謬的感覺。
大概是錢來得太容易,讓他疑神疑鬼了。
管他呢!錢到手才是真格的!
“謝大人賞!屬下告退!”陳寒年按下心頭那絲揮之不去的怪異感,再次抱拳。
他轉(zhuǎn)身大步走出了三堂,將那個價值一百貫的“麻煩”——被捆成粽子還堵著嘴的洪武大帝朱元璋,直接扔在了三堂大堂中央。
三堂內(nèi),陷入一片死寂。
葛春林坐在太師椅上,后背的官袍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
他面如死灰,看著堂下那個緩緩站直了魁梧身軀的人——那人雖然被捆縛著,但那森寒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利刃,刺得他渾身的血液都快要凍結(jié)。
而賬房所在的方向,還隱約傳來陳寒年帶著喜悅的問話聲:“錢師爺在嗎?我來領(lǐng)花斑鼠的賞錢……”
陳寒年走了后,堂內(nèi)瞬間陷入死寂。
撲通!
縣令葛春林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直接從太師椅上滑落下來,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地磚上。
他的額頭死死抵著地面,身體篩糠般劇烈抖動著。
“小人罪過??!天大的罪過!”
“小人該死!該死一萬次!”
“饒命!饒了小人的狗命吧!祖宗啊!”
“饒命啊!……”
朱元璋被綁縛著雙手雙腳,但他站得筆直,看著腳下抖成一團(tuán)的葛春林,眼神里竟沒有預(yù)想中的震怒滔天。
經(jīng)歷昨夜的巨大屈辱,到樹林邊認(rèn)出孫兒的震驚狂喜,再到在柴房外聽到那番深刻見解的震撼意外,以及此刻身處這虎穴狼窩的冷靜審視……
他那因太孫薨逝而積郁胸中、沉甸甸仿佛壓著一塊巨石的苦悶,竟不知不覺消散了許多。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fù)雜的、難以言喻的情緒。
憋屈嗎?
當(dāng)然!
堂堂大明天子,被捆豬一樣拖了一路,最后還被堵著嘴丟在這腌臜的三堂里聽地方官哭喪。
滑稽嗎?
也很滑稽。
為抓個什么“花斑鼠”,竟鬧出如此大的動靜,連他這個真龍都一并網(wǎng)羅來了。
總的來說這一趟,雖狼狽不堪,卻值了!
他甚至感覺渾身都松快了些,下意識地活動了一下被勒得發(fā)麻的肩膀。
就在這時,三堂那巨大的紫檀木屏風(fēng)后傳來細(xì)微的衣袂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