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寒年滿意地點點頭,不再多言,徑直走向自己的值房,留給院子里兩人一個挺拔而利落的背影。
“呼……”
直到陳寒年的腳步聲消失在值房內關上門,庭院里凝固的氣氛才驟然一松。
王奔和李響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眼底殘留的驚懼和后怕,不約而同地長長、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
王奔抹了把額頭的汗,壓低聲音,語氣里充滿了難以置信:
“我的老天爺……這手段……這才幾天功夫?頭兒是怎么……怎么把藏了這么久的鬼給揪出來的?還是在咱們自己地盤上……”
李響抱著軟成一灘的周樹生,雙手都在抖,嗓子發(fā)干:
“他娘的……藏了整整三年?。【驮诶献友燮ぷ拥紫?!老子跟他同吃同住了三年,一起竊聽官員一起喝酒……愣是……愣是連根毛都沒瞧出來!這要是……這要是突然給老子背后來一刀……”
他沒再說下去,臉上血色褪盡。
強烈的后怕感和對陳寒年那恐怖效率的敬畏,如同冰水澆頭,讓他從里到外透心涼。
這種潛伏和反潛伏,根本不在他們過去粗暴辦案的層次上。
這才是真正的錦衣衛(wèi)手段!
那些深水里的魚,也只有更可怕的獵手才能揪出來。
以前只覺得頭兒升得快是運氣好,或者上面有人。現在看來,人家是真有這通天徹地的本事!
不服不行!
王奔眼神復雜地望向陳寒年那緊閉的值房門,帶著服氣:
“難怪……難怪上頭把他派到這江寧縣……這一攤子渾水底下,藏著的都是帶毒的刀??!沒這樣的主心骨……咱們就是再多幾百號人,怕也是稀里糊涂被人當猴?!阶詈笤趺此赖亩疾恢??!?/p>
李響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再看手里爛泥般的周樹生,再也不敢有任何輕慢懈怠,招呼人手:
“來人!搭把手!把這賊子捆結實了!嘴里的東西塞牢了!押進禁閉房!我親自守著,誰敢偷懶打盹,軍法從事!”
值房內。
燭火搖曳。
陳寒年獨自坐在桌案后,面上沒有絲毫得色。
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飛快地勾勒著:
邱元生(縣衙師爺,壇主)→昨夜得報(驚動)→需上報“上級”→決定是否撤離(連同其他“兄弟”)→上級未知,極可能藏于應天府更深、更高處。
周樹生(百戶所小旗,香主)→僅知邱元生,及一個據點“漢生客棧”掌柜老孫→對同城其他壇口成員(如李二保家兩死者)毫不知情→組織嚴密,單線聯(lián)絡,彼此隔絕。
結論:邱元生是當前暴露的關鍵節(jié)點,也是通向“上級”的唯一線索。必須立刻、精準控制此人!順藤摸瓜!
絕不能給他時間得到“上級”指示或通風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