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里話外,是過來人的輕蔑,更有被小輩拿捏的極不痛快。
陳寒年手中把玩著那條油膩發(fā)黑的抹布。
“功勞是好東西,”他笑了笑,“可親手捏爆龜殼,聽著那殼碎的脆響,不比撿現(xiàn)成的甜得多?”
他眼神倏然一厲,“再說了,送進去是能開口,但開的口,是真還是假?是漏個一星半點兒,還是掏心掏肺?我可沒那耐心隔著墻猜謎!”
邱元生臉頰肌肉狠狠抽搐一下。
這毛頭小子,竟還怕進了詔獄,有人能顛倒黑白或有所保留?
他強行壓下翻涌的氣血,那點圣壇之主的威嚴又冒了上來。
下巴微揚,竭力找回氣勢:“黃口小兒!輕狂!白蓮圣教二十載風雨,刀山火海滾過幾遭,刑房里的滋味兒嘗過不知凡幾!千錘百煉!憑你這點……嘿嘿,”他發(fā)出一絲嘲弄的低笑,“新晉的小百戶,想撬開咱的口子?做夢!”
陳寒年仿佛沒聽見,只慢條斯理地將那抹布抖開。
“壇主嘛,自然比下頭那些軟腳蝦有點分量?!标惡暾Z氣平淡,像是在談論一塊砧板上的肉,掂量著厚度。
他拿著布,湊近邱元生的鼻孔晃了晃,“就是不知你這分壇的硬骨頭,能扛得過幾壺老燒?”
“你!陳寒年!你會后悔……呃!”
咒罵被悶了回去。
帶著一身油膩腥臭的破抹布,被陳寒年死死摁在邱元生臉上!
“唔——!”邱元生身體猛弓,一股窒息感如同冰水當頭澆下!
他想扭開,可腦袋被條凳死死卡住,只能徒勞地晃動脖頸。
陳寒年居高臨下地睥睨著這團掙扎的肉體。
他左腳穩(wěn)穩(wěn)踩住條凳末端,身子前傾,將邱元生整個釘死在板凳上,右手穩(wěn)穩(wěn)提起那壺渾濁的殘酒。
酒壺傾斜,酒液不急不緩地滴落在緊貼面門的污黑抹布上。
屋內,朱元璋緊抿著唇透過門縫,死死盯著院子里的動靜,馬皇后靠在他身側,也看得分明。
“重八,”她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驚疑,“寒年這娃……真就這樣審人?一塊臟布,一壺殘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