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透,清水村的雞剛叫頭遍,云昊已站在養(yǎng)父母的祠堂前。
晨露打濕了他的玄色錦袍,卻沒沾濕手中那束剛從后山采的野菊。
他將花輕輕放在供桌上,對著牌位深深一揖,沒再說什么——該說的話,昨夜已在心里對他們講了千遍。
走出祠堂時,張瑤卿正牽著草兒在院外等他,馬車已備好,老黑馬打著響鼻,蹄子在青石板上輕輕刨著。
“都收拾好了?”云昊接過張瑤卿遞來的披風(fēng),上面還帶著她指尖的溫度。
“嗯,李爺爺塞了干糧,說讓你路上吃?!睆埇幥涮嫠岛门L(fēng)的系帶,目光落在他眼底,那里的迷茫已被清明取代:“走吧,路上還要趕早。”
草兒背著小包袱,里面裝著村民們送的野棗和核桃,見云昊走來,連忙舉起手里的護身符:“哥哥你看,王婆婆給的,說能保平安!”
那護身符是用紅布縫的,針腳歪歪扭扭,卻透著沉甸甸的心意。
云昊摸了摸她的頭,轉(zhuǎn)身最后看了眼清水村。
青石板路在晨霧里若隱若現(xiàn),祠堂的飛檐挑著顆啟明星,遠處的學(xué)堂已亮起燈火。
這方曾承載他苦難與新生的土地,如今安穩(wěn)得像幅水墨畫。
他忽然明白,所謂道心,從不是斬斷牽掛,而是帶著這份牽掛,更堅定地往前走。
馬車駛出村口時,李爺爺和幾個老人拄著拐杖在老槐樹下送行,身影在晨霧里被拉得很長。
云昊掀開車簾揮手,看著老槐樹的影子漸漸縮小,直到消失在路的盡頭。
“接下來去哪?”張瑤卿遞過剛沏好的茶,水汽氤氳了她的眉眼。
“往南走,去看看江南的水鄉(xiāng)?!痹脐煌巴饴舆^的田野,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寶瓶:“聽說那里的春天,能讓枯木發(fā)芽?!?/p>
他想起姐姐云微總說,等日子好了,要去看一次真正的桃花,而他欠她的,終究要一點點補回來。
草兒趴在車窗上,數(shù)著路邊的驛站,忽然回頭問:“哥哥,等我從玄靈世界回來,清水村會不會變得更漂亮?”
“會的?!痹脐坏穆曇艉茌p,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不僅清水村,整個大虞,都會越來越好?!?/p>
想起喬念傳來的消息,仙朝司的孩子們已開始修煉,密風(fēng)司也在各州府找到了幾處疑似傳送陣的遺跡。
這天下,正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改變著。
馬車轱轆碾過官道,載著滿車的晨光與期許。
云昊靠在車壁上,識海深處的菩提葉輕輕舒展,每片葉子上都映著鮮活的畫面:養(yǎng)父母的笑容,姐姐栽種的雛菊,草兒的雀躍,張瑤卿的溫柔,還有清水村……
他知道,真正的強大,從不是能劈開多少荊棘,而是能守護多少燈火。
真正的道心,也不是無欲無求,而是帶著所有牽掛,依舊能昂首前行。
玄靈世界的風(fēng)雨也好,修仙路上的坎坷也罷,只要他心中的那盞燈不滅,腳步便永遠不會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