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眼前這位年輕的大虞太子,能坐在吐蕃王室的偏殿里,靠的不是慈悲,是刀光劍影。
“殿下說的是?!彼澏吨斐鍪?,指尖觸到經(jīng)文的剎那,突然像被燙到一樣縮了縮,
上面的梵文扭曲如蛇,像是在紙上蠕動。
云昊將經(jīng)文推過去,鎮(zhèn)岳錐就放在案角,金光在鞘中若隱若現(xiàn)。
“從頭開始,一字一句翻譯?!倍⒅强丈难劬Γ骸奥┮粋€字,或者錯一個字,你寺里的小沙彌,明天就見不到日出了?!?/p>
智空僧深吸一口氣,翻開了第一頁。
接下來的三天,偏殿的門從未打開過。
送飯的親兵每次進去,都看見云昊坐在案后,眼神專注地落在經(jīng)文上。
而智空僧則跪在蒲團上,面前鋪著雪白的宣紙,毛筆在手中簌簌發(fā)抖,將梵文翻譯成漢文,旁邊還標注著讀音和釋義。
日光從東邊的窗欞移到西邊的墻,又從西邊隱沒,殿內(nèi)的檀香燃了一爐又一爐,空氣里彌漫著墨香與硝煙混合的古怪氣味。
“這里?!钡诙煳绾螅脐恢钢坝^想菩提”的注解:“摩托寫‘以生魂為燈,照見幽冥’,但梵文原意是不是‘以心為燈,明心見性’?”
智空僧湊過去細看道:“殿下明鑒?!?/p>
他用袖口擦了擦額角的汗:“梵文‘阿耨多羅’確實是‘無上’之意,妖僧故意曲解了。”
說著提筆在宣紙上寫下正確的釋義,筆尖在紙上洇出小小的墨團。
云昊看著他枯瘦的手指,忽然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缺了一截,斷口處光滑圓潤,像是被利器斬斷后又長了幾十年。
“那是?”
智空僧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淡淡一笑:“年輕時和商旅走戈壁,遇到沙匪,為了護一部貝葉經(jīng),被砍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那部經(jīng),講的是‘舍身求法’?!?/p>
云昊沒再說話,只是將聚靈銘文在指尖轉了兩圈。
陽光透過窗欞,照在智空僧的白發(fā)上,亮得有些刺眼。
第三天傍晚,最后一頁經(jīng)文翻譯完畢。
智空僧將疊得整整齊齊的宣紙捧起來,雙手微微顫抖。
宣紙上的字跡工整蒼勁有力,與他蒼老的模樣極不相稱,仿佛是另一個人寫的。
“殿下,譯完了?!?/p>
云昊接過宣紙,逐頁翻看。每一頁都標注著梵文讀音、漢文釋義,還有智空僧用紅筆寫的注解,解釋哪些地方被摩托篡改,哪些地方是佛門正統(tǒng)法理。
最后一頁的末尾,智空僧畫了個小小的菩提葉,葉脈清晰可見。
“辛苦大師了?!痹脐粚⑿埵蘸谩?/p>
智空僧站起身,動作有些遲緩,扶著案邊的手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