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的晨光總帶著三分慵懶。
云昊睜開眼時,窗外的桂花香正順著半開的窗欞溜進來,纏著帳幔上的流蘇打旋。
身側的張瑤卿還沒醒,青絲散在枕上,像潑了滿床的墨,幾縷發(fā)絲貼在泛紅的臉頰上,呼吸輕得像羽毛。
他伸手想替她拂開,指尖剛觸到鬢角,人就被輕輕按住了。
張瑤卿睫毛顫了顫,眼尾還帶著點昨夜的紅,聲音黏糊糊的:“殿下再睡會兒吧,卯時還早?!?/p>
云昊低笑一聲,翻身將人圈進懷里。
大紅的錦被滑到腰間,露出她肩頭細膩的肌膚,泛著被暖帳捂出的薄紅。
“再不起,皇祖母又要派人來催請安了?!痹掚m這么說,手臂卻收得更緊,鼻尖蹭著她發(fā)間的玉簪,那是支成色極好的羊脂玉,是大婚時太后賞的。
這幾日的東宮,倒比往日多了幾分煙火氣。
按祖制,新婚頭三日需得卯時去給太后和皇帝請安。
頭一日張瑤卿還規(guī)規(guī)矩矩地穿著宮裝,第二日就被云昊按著多賴了半個時辰,到太后宮里時,鬢邊的步搖都歪了,引得太后笑罵:“哀家當年嫁入皇家時,可沒敢這么懶?!?/p>
請安回來的路上,張瑤卿總紅著臉躲他半尺遠,說“讓宮人看見不像樣”,卻在踏入東宮角門的瞬間,被他攥著手腕拽進假山后的陰影里。
石縫里的秋蟲正叫得歡,他低頭咬她耳垂,聽著她氣若游絲的嗔怪,喉間的笑震得胸腔發(fā)顫。
白日里的時光總過得慢。
張瑤卿穿件月白軟緞的常服,袖口繡著幾枝蘭草,手里捏著根銀線,正往絹帕上繡只振翅的蝴蝶。
云昊披著件松綠錦袍,赤著腳踩在冰涼的青磚上,走到她身后時,故意吹了口氣,驚得絹帕上的蝴蝶像是真要飛走。
“又在繡這個?”他俯身看她指尖的銀線:“昨日不是說要繡對鴛鴦嗎?”
張瑤卿嗔怪地回頭,發(fā)間的珍珠釵輕輕晃動:“殿下總來搗亂,再鬧,這帕子就該給繡壞了?!?/p>
她把絹帕往懷里攏了攏,卻露出腕間的玉鐲,那是云昊前幾日尋來的暖玉,據(jù)說能安神。
“不鬧你便是?!痹脐煌狭藦埨C凳坐在旁邊,手肘支著窗臺,看院外的秋陽一點點爬上墻頭:
“給你說個趣事吧,在天絕山,有個老劍修練劍,明明是套剛猛的劍法,偏要配上《詩經》里的句子,‘豈曰無衣,與子同袍’,每刺出一劍就念一句,倒也別致?!?/p>
張瑤卿的繡針頓了頓:“劍修也讀詩嗎?”
她從小在相府長大,見的都是搖頭晃腦的儒生,總覺得江湖人都該是大碗喝酒、大聲說話的性子。
“怎么不讀?”云昊笑了:“那老劍修說,劍要剛,心要柔,剛柔相濟才能成大道?!?/p>
他想起金天薇喝酒時的樣子,明明是女子,卻比男子還豪爽,可談起玄靈劍宗的師長,眼里又會泛起敬重的光。
張瑤卿把銀線在指間繞了個圈:“那江湖是不是像話本里寫的那樣,有劫富濟貧的俠客,有隱于市井的高人?”
“差不多?!痹脐幌肫鸷陲L寨的馬匪被苗胭脂用迷藥放倒時的狼狽,忍不住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