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章 情結(jié)?。ǖ?頁）

“外臣慕沁，代母君祝太子殿下康泰順?biāo)?，南樂國祚永昌。?/p>

聲音不高，卻像一柄薄而利的冰刃，精準(zhǔn)地劈開了混沌的喧囂，直刺入他耳中。

樂斐執(zhí)杯的手幾不可察地一頓。

他抬眸。

慕沁正微微頷首，完成了禮節(jié)。面紗之上，那雙清冽的眼睛恰好也抬了起來，再次與他撞個正著。

這一次，沒有立刻移開。

那雙眼里沒有驚懼，沒有諂媚，甚至沒有多少好奇。只有一片平靜的、深不見底的寒潭，映著水榭晃動的燈影，也映出他此刻蒼白而扭曲的倒影。

咚！

心臟又是一記狂猛的擂擊，痛得他眼前發(fā)黑，喉頭腥甜翻涌更甚。一股完全陌生的、狂暴的沖動順著那根無形的心線猛地竄上來——不是殺意，是另一種更危險、更滾燙的東西，幾乎要掙脫他鋼鐵般的意志，催使他讓點什么。

讓點…什么？

他猛地放下酒杯，杯底磕在案上，發(fā)出清脆刺耳的一響。記場細(xì)微的談笑聲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驚疑不定地聚焦過來。

樂斐感覺到那些視線，如芒在背。他胸腔劇烈起伏一下，強行將那口血咽了回去，再開口時，聲音是刻意壓平的冷調(diào)，卻帶著一絲無人察覺的?。?/p>

“北曦長公主，”他盯著她，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落玉盤，“遠道而來，辛苦了。”

慕沁眼波微動，似乎有些意外他會單獨開口，仍是禮節(jié)性地回道：“太子殿下客氣?！?/p>

“孤近日身l抱恙，見不得風(fēng)，”樂斐打斷她，目光掠過她身后的護衛(wèi)，那幾個氣息最為晦澀的暗衛(wèi)肌肉似乎瞬間繃緊，“公主若不介意，宴后移步暖閣，孤有幾件關(guān)于北曦水澤治理的疑問，想單獨請教?！?/p>

這話說得突兀，甚至失禮。南樂群臣面面相覷，神色各異。單獨會見別國公主？這絕非太子往日溫仁作風(fēng)。

慕沁沉默了一瞬。面紗遮掩了她的神情，唯有那雙眼睛，極快地掠過一絲極淡的訝異和審視。她身后的一個護衛(wèi)極輕微地向前挪了半步。

樂斐的心跳在胸腔里瘋狂叫囂，殺機和那詭異的沖動幾乎要將他撕裂。他放在膝上的手攥得死緊，指甲深陷入肉。

就在他幾乎要按捺不住時，慕沁微微屈膝：“殿下垂詢，是北曦之幸。外臣遵命?！?/p>

她答應(yīng)了。

樂斐心底那根繃到極致的弦一松，隨即被更洶涌的黑暗浪潮淹沒。他幾不可察地頷首，不再看她，轉(zhuǎn)向下一個使團，仿佛剛才只是一時興起的尋常問話。

宴席繼續(xù)絲竹管弦，推杯換盞。

唯有他知道，袖中指尖冰冷，微微發(fā)顫。

唯有他知道，胸腔里那顆心，正為它的獵物，為它的…情結(jié)，跳動得如何歡騰，又如何痛苦。

暖閣。是一個好地方。

一個，適合埋葬秘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