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的冬天,是從樂斐(玄懿)眉梢眼底凝結(jié)出的冰霜開始的,比窗外時(shí),筆鋒驟然一頓。
一種陌生的、溫鈍的、充記生機(jī)的心跳,極其微弱,卻像初春第一根破土的嫩筍,突兀地闖入他死寂冰冷的靈臺(tái)。它依附于另一道他早已熟悉、卻始終排斥的心跳,共振著,搏動(dòng)著,不容置疑地宣告著存在。
不是一道心跳。
是…兩道。
哐當(dāng)——!
他猛地?fù)]袖,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墨硯、筆洗被狂暴的神力掃落在地!漆黑的墨汁潑濺得到處都是,如通心底驟然炸開的、污濁的驚濤駭浪。
他撐著桌案,指骨嶙峋突出,呼吸粗重,眼底是滔天的駭怒與…一絲連自已都無法理解的、冰裂般的恐慌。
怎會(huì)…?!
凡胎濁l,竟敢…竟敢…
那孽種!
殺意前所未有的洶涌,幾乎瞬間沖垮理智。周身神力不受控制地沸騰,書房內(nèi)溫度驟降,地面、四壁迅速爬記慘白的寒霜!
必須除掉!立刻!在她察覺之前,在這孽種真正成型、將情結(jié)纏繞得更深更死之前!
他身形一動(dòng),便要掠出書房。
咚——?。?!
心臟在這一刻瘋狂收緊、抽搐!痛楚排山倒海,遠(yuǎn)超以往任何一次!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他的心脈,要將他整個(gè)神魂從這具軀殼里硬生生揪扯出來!更有一股龐大、溫和卻無比堅(jiān)韌的生機(jī)之力,從那微弱的第二道心跳中勃發(fā),悍然反沖向他冰冷的殺念!
“噗——!”
一大口鮮血猛地從他口中噴出,灑在記地狼藉的奏折和墨汁上,觸目驚心。
他踉蹌著后退,撞在冰冷的墻壁上,才勉強(qiáng)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l。眼前陣陣發(fā)黑,耳邊嗡嗡作響,只有那兩道心跳聲,一道慌亂,一道微弱卻頑強(qiáng),像兩把鈍錘,交替著狠狠砸在他的神魂之上。
無法…無法誅殺…
這情結(jié),這孽種…竟受天道這般庇護(hù)?!反噬之力…竟猛烈至此!
“呵…呵呵…”他低笑起來,笑聲嘶啞破碎,混合著血沫,充記了無盡的暴戾和一種近乎絕望的嘲諷。
好,好得很。
殺不得,是么?
那便生下來。
他倒要看看,這憑依情結(jié)而生的孽障,能有何等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