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水月?他倒要看看,是何等情結(jié),能撼動他玄懿半分!
但那股攥緊心臟的無形之力猛地加??!痛楚排山倒海,幾乎瞬間沖垮他的神智。他悶哼一聲,額角沁出細(xì)密冷汗,不受控制地向前彎下腰去,五指死死摳入胸口衣袍,指節(jié)白得嚇人。
御座之下,那片未干的血跡沉默地倒映著穹頂星光,冰冷,污濁。
良久,劇痛如潮水般緩緩?fù)巳ヒ恍粝碌氖歉畛?、更令人窒息的空洞和冰冷。仿佛胸腔里真的只剩下一團(tuán)凝固的、不會再為任何事物跳動的寒冰。
他終于慢慢抬起頭,云氣散開些許,露出那雙深不見底的眼。里面最后一絲屬于“生”的氣息似乎也正隨著那口心血嘔出而消散殆盡。
不能再等。
他起身,白袍拂過地面,走向殿后禁地。聲音毫無波瀾,傳入一直靜侯在殿外的玄嬅耳中。
“本尊即刻閉關(guān),斬此情結(jié)。九重天諸務(wù),暫由你代掌?!?/p>
玄嬅疾步跟上:“尊上欲如何斬?時善所言,此結(jié)系于…”
“既系于一人,”玄懿腳步未停,聲音冷硬如鐵,“找到她,殺了便是?!?/p>
“可天命所示,需二人…”
“本座便是天命?!?/p>
玄嬅腳步頓住,看著他決絕冰冷的背影消失在重重禁制神光之后,艷麗的臉上血色一點點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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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關(guān)秘境內(nèi),無天無地,唯有混沌氣流呼嘯盤旋。玄懿盤坐中央,周身仙氣如億萬金蛇狂舞。他眉心裂開一道璀璨光痕,一縷凝練到極致、剔透卻冰寒徹骨的神魂被強(qiáng)行剝離而出,撕裂本魂的劇痛讓他周身神光劇烈震蕩,秘境四壁轟然作響。
那縷分神投入下界輪回道的前一瞬,他冰冷的神念烙印其中唯一指令:“誅殺情結(jié),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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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南樂國。
東宮藥氣常年彌漫,苦澀浸透了錦帳華棟。太子樂斐面白氣弱,倚在榻上,輕聲咳嗽著聽取臣工匯報,不時溫言吩咐一二,眉宇間俱是仁弱之氣。
深夜,一場無人察覺的高燒襲來。宮人手忙腳亂,太醫(yī)束手無策。彌留之際,榻上之人氣息奄奄。
驟然,一道無法目視的冰寒神光自九天直墜,悍然沒入少年太子眉心!
榻上之人猛地睜開雙眼。
那不再是往日溫和怯懦的眼眸。深不見底,冰冷,銳利,帶著俯視螻蟻般的漠然。他緩緩坐起身,低頭,看了看這具蒼白瘦弱、帶著娘胎毒疾、幾乎一碰即碎的身l,微微蹙眉,似有不記。
“殿下?您、您醒了?!”內(nèi)侍驚喜撲到榻前。
樂斐——或者說玄懿,目光落在那內(nèi)侍身上。只是一個眼神,冰冷,威嚴(yán),不容置疑。內(nèi)侍的狂喜瞬間凍結(jié)在臉上,化為無法理解的恐懼,渾身抖顫,竟一個字也再說不出來。
“傳令,”新生的太子開口,聲音依舊微啞,卻淬了冰,“三日內(nèi),肅清東宮所有窺探耳目。名單,暗衛(wèi)呈上。處理干凈?!?/p>
他掀被下榻,赤足踩在冰涼的金磚上,走向殿外。夜色濃重,他卻仿佛能看到這南樂,乃至其余三國——水澤北曦、礦藏東剎、牧野西赤——的版圖在腳下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