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跪在地上,指尖幾乎要掐進青石板的縫隙里。
御書房的門只開了一道縫,高德勝的聲音一字一句砸在他臉上:“務(wù)必確保公主殿下安然無恙,不得有絲毫差池!”他能聽見自己血液沖上頭頂?shù)霓Z鳴,還有遠處宮道上巡邏禁衛(wèi)的兵甲摩擦聲,格外清晰。
“臣……遵旨。
”三個字,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叩首時,他的額頭撞在冰冷的石磚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高德勝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似有憐憫,似有惋惜,但最終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將那道門縫重新合上。
朱漆大門緊閉,像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了朝堂與沙場,也隔絕了他所有的熱血與鋒芒。
裴寂緩緩起身,膝蓋早已麻木刺痛。
他抬頭望了眼陰沉的天空,深秋的風(fēng)卷著枯葉掠過宮墻,帶著刺骨的寒意。
調(diào)任昭陽公主府衛(wèi)率統(tǒng)領(lǐng)?保護那個。
驕縱跋扈、只會摔東西哭鬧的公主?他握緊了腰間的佩刀,刀柄的紋路硌得掌心生疼。
他眼前飄過北境的狼煙,耳邊響起邊關(guān)將士的嘶吼,可他卻要被圈在這金絲籠般的公主府里,看一位金枝玉葉如何傷春悲秋。
荒唐。
“裴小將軍。
”高德勝不知何時又站在門內(nèi),聲音放得柔和了些,“陛下有難處,公主……也不容易。
您多擔(dān)待。
”裴寂沒說話,只是對著那扇門又拱了拱手,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離開。
明黃的宮墻在他身后綿延開,像一道沉重的枷鎖。
昭陽公主府大門上的鎏金銅釘泛著冷光,門檻高得驚人。
足以見得當(dāng)今圣上對這個已故皇后唯一的女兒是何等的寵愛。
裴寂一身玄色勁裝,腰佩長刀,身后跟著兩名親衛(wèi)。
守門仆役哪里見過這個陣仗,臉色煞白,連滾帶爬地進去通報。
他目光平靜地掃過這氣派的府邸。
飛檐翹角,雕梁畫棟,連墻角的石獅子都透著奢靡。
一磚一瓦,皆是民脂民膏,供養(yǎng)著里頭那位不知疾苦的公主。
“裴小將軍,我們殿下……”采苓匆匆忙忙地迎出來,臉上還帶著淚痕,看見裴寂這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話都說不利索了。
“臣奉旨前來任職。
”裴寂的聲音沒什么溫度,“帶我去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