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章 蝕刻章（第1頁）

維吉爾和郵差的談話，瓦倫蒂與赫斯塔在二樓聽得一清二楚。

“別介意，他們沒有惡意，”瓦倫蒂回頭笑著道，“我發(fā)現(xiàn)尼亞這邊的人真是很熱情，我們剛搬過來的時候遇上閣樓漏雨，我問隔壁的大嬸這邊修屋頂該找什么人，結(jié)果她下午提著工具就過來了——維吉爾本來準(zhǔn)備了報酬，她怎么也不肯收?！?/p>

赫斯塔靜靜地聽著，“那真好，為您高興?！?/p>

瓦倫蒂沉下嘴角，她伸出食指在赫斯塔面前晃了晃。

“不要對我用敬語，簡?！?/p>

赫斯塔微笑，“好?！?/p>

簡單寒暄后，赫斯塔在這間略顯窄小的客廳里走走看看。

盡管瓦倫蒂只在這里住了不到三個月，但這里的布置沒有半點(diǎn)敷衍——這里和千葉小姐的住宅完全相反，如果說千葉的家奉行著極簡主義，那么瓦倫蒂小姐這里就是極繁主義的代表。

它一看就是瓦倫蒂小姐會喜歡生活的地方，從椅子到沙發(fā)，到處是花色繁復(fù)的布藝制品。在夢一般流淌的顏色與條紋里，在所有明亮而美麗的地毯、抱枕、掛畫與坐墊的簇?fù)碇校路鸫嬖谥鵁o數(shù)個容身之所，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讓人坐下，沉浸，好好休息。

在低矮的老冰箱前面，赫斯塔停了下來。

這里的冰箱貼有好幾個她很眼熟，她有一模一樣的——那是千葉小姐從各種名字都沒聽過的宜居地寄來的紀(jì)念品。赫斯塔的手指輕輕撫過它們，最后目光落在冰箱中間的一枚女子像上。

畫像上的女人沒有五官，卻有一道連在一起的漆黑眉毛與花團(tuán)錦簇的頭飾，人像下寫著一行小字：

consumto

die，

plus

ferre

possumus

quam

existimamus

赫斯塔回過頭，“瓦倫蒂小姐？”

“嗯？”

“這是古典語嗎？”

“哈，是的?！?/p>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呢？”

“‘到最后，我們能夠承受的總是比我們想象的更多’?！蓖邆惖贉芈暬卮?，“這是黃金時代以前的一位藝術(shù)家，簡，她的名字叫卡羅，以自畫像出名。我很喜歡卡羅這個人，也喜歡她的畫，去年千葉路過第九區(qū)，回來的時候給我?guī)Я诉@個，我太驚喜了?！?/p>

“卡羅……”赫斯塔喃喃，她凝視著這行她看不懂的文字，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哦，這不是勸人無限忍耐的意思，”瓦倫蒂輕聲解釋，“它是卡羅對自己一生的概括，她年輕時出過一場非常嚴(yán)重的車禍，后來陸陸續(xù)續(xù)經(jīng)歷了三十多場手術(shù)。在她的人生里，有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間只能臥床不起，所以她常常畫自己。

“她的自畫像充滿了各種隱喻，她畫她不斷經(jīng)受折磨的身體，她的懷孕和流產(chǎn)，她的愛情，她的痛苦……她在畫面里毫不妥協(xié)地描述著女性獨(dú)有的經(jīng)驗(yàn)。在那個時代，這種做法非常珍貴。

“第三區(qū)核心城的前現(xiàn)代藝術(shù)博物館有她的畫，你有機(jī)會可以看看，那些畫面既殘酷又熱烈，充滿了生命力——”

“……就像第九區(qū)的天氣？”

瓦倫蒂怔了一下，旋即發(fā)出一陣爽朗的大笑，“對！是的，就像第九區(qū)的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