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談這個,這種情況下我有救助義務,”黎各輕聲道,“你需要做的就是保持冷靜,不管接下來發(fā)生什么,都及時聽我的口令,別的什么都別想,好嗎?!?/p>
黎各的這幾句話讓古斯塔夫的哽咽突然變得激烈,他低下頭,大滴的眼淚落在地上。
“對不起……我……我能否……?”
古斯塔夫紅著眼睛看向黎各,黎各很快領會其意,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古斯塔夫顫抖著握住了眼前這位水銀針的手,這一瞬,那些死狀慘烈的尸體畫面終于短暫地從他腦海中消散。
一種神啟般的寧靜陡然降臨,古斯塔夫將自己的額頭緊緊貼在了黎各的手背上,在這個陰森陳舊的動力室入口,他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虔誠情感——那是過去在任何一處教堂中都未曾有過的。
近旁的赫斯塔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令她突然想起了許多熟悉的臉孔,她想起一個寧靜的夜晚,在一片溫和的燭火中,維爾福談起文學:
爸爸,他為什么要自殺?
爸爸,自殺的人多不多?
……死難不難?
同樣是那個夜晚,維爾福也用同樣的表情、甚至是同樣顫抖的嗓音說有了孩子以后,‘爸爸’兩個字,是清脆的。
那一刻,同樣有一種宗教般的圣潔籠罩在他的身上……
但終日與維爾福為伍的又是誰呢,唐格拉爾、羅杰之流猶如過江之鯽——
那……索菲和阿爾薇拉呢?
赫斯塔想起屬于哪對母女的溫暖房間,想起清甜的卡娜蕾和夜讀的淡黃色燈光……
外部與內部的世界如此不同,卻又如此和諧。
通向房間更深處的門再次打開,這次司雷拖了一架彈簧折疊床出來,她很快將床重新搭好,這里沒有床墊枕席,但司雷拿了些紙箱來給赫斯塔墊頭。
“現(xiàn)在都入夏了,晚上也不會特別冷,”司雷拍了拍床頭,“你拿外套當被子蓋蓋應該也行……不過你睡得著嗎——你要去哪兒?”
赫斯塔徑直走向通往動力室深處的那扇金屬門。
“……你剛說布理在里面是吧,我想進去看看。”
“不必了吧,現(xiàn)在這個節(jié)骨眼,大家誰也不要到處走動,”司雷及時擋在了赫斯塔跟前,“你想見布理干什么?”
“我就是突然想起來迪特里希的那本日記……”赫斯塔輕聲道,“他告訴你了嗎,迪特里希日記里那些‘不能向其他人提起的事’具體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