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門再次打開的時候,暗窖里所有人的尸體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它們?nèi)急话岢隽说孛?,并集中掩埋?/p>
整個阿斯基亞已是一座死城。
“一切和我祖母說的一樣,”莉茲輕聲說,“水銀針趕來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p>
赫斯塔伸出手,輕輕按住了莉茲的冰涼的手背。
“剛來基地的時候我常常做噩夢,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會了。但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那一年,有人一直看護著那對老夫婦和他們的孩子,如果大家能多分一些注意力在還活著的人身上,又或者,阿斯基亞沒有顧及到第三區(qū)的死刑禁令,而是堅持我們自己的法例……是不是,事情就不會走到最后那一步?!?/p>
莉茲交握的雙手漸漸握緊了,彎曲的指節(jié)骨骼發(fā)白。
“是不是……整個阿斯基亞,也可以避免那種慘烈的結(jié)局。
“畢竟,在阿斯基亞以前也出現(xiàn)過意外感染,大家早早上報,安排病人去往宜居地醫(yī)治,排查隔離所有密接……都挺過去了?!?/p>
樹林的風(fēng)吹過她們的身體,將兩人的頭發(fā)吹亂,林海陣陣摩挲聲,像真正的海浪波濤。
莉茲看向赫斯塔:“之前莫利女士說我對懲罰本身過于執(zhí)著,可能確實有一點。在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我總是難免帶入我個人的情緒……所以我才覺得,我不適合做這個輔佐官。尤其……”
莉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怕我會再傷到你,就像這次……我失了分寸?!?/p>
“這不是你的錯——”
“但是,我不希望你走極端,也不全是這個緣故?!崩蚱澱{(diào)整了呼吸,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重新恢復(fù)平穩(wěn),她低聲道,“肖恩是個比預(yù)想中更狡猾的對手,你現(xiàn)在就直接和他硬碰硬實在容易吃虧。必要的話,等我卸下‘輔佐官’的職位以后,我也可以幫你——”
莉茲還未說完,赫斯塔已經(jīng)搖了搖頭。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這樣的話?‘所謂復(fù)仇,不僅非要懲罰他不可,而且必須做到懲罰他之后我自己不受懲罰。若是復(fù)仇者自己受到了懲罰,那就不能算是報仇雪恨。若是復(fù)仇者沒讓那作惡者知道是誰在報復(fù),那同樣也不能算是報仇雪恨?!?/p>
“……這是誰說的?”
“埃德加,”赫斯塔坐在長椅上,悠悠地晃動她的兩只腳,“是他在《一桶蒙特亞白葡萄酒》里寫的。”
聽到埃德加這個名字,莉茲又笑了起來——她早該猜到的。
“這么說來……你已經(jīng)有自己的計劃了?!?/p>
“嗯?!焙账顾c了點頭,“可能做不到這么極致,但,必須是我親自來。”
“那……祝你順利。”
赫斯塔猶豫了片刻,“如果將來,你不再是我的輔佐官了……我們也還可以是朋友,是嗎?”
莉茲輕輕笑了起來。
“我祖母以前說,給予,接受,告訴秘密,問問題,一起吃飯——這是友誼的五個證明?!崩蚱澱f,“我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p>
她向赫斯塔伸出了手,赫斯塔望著她,用力地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