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今天也是專門來看永恒之樹的嗎?”
老人搖頭,抬起左手:“我就住在這里,樓上就是我家……再說為什么要專門來看永恒之樹呢,那不是屬于我們的東西,本來也不該覬覦。”
先前被沖散的車隊在不遠處的街道上重新排起長隊,那輛一度走散的馬車也被警察追回。憲兵們找來巨大的防水布,將每輛馬車上的樹干都遮了起來,持槍的軍事警察站在車隊兩邊嚴陣以待。
隨著一聲尖銳的哨響,主干道被迅速清理出來,人群再次被趕向道路兩邊。
老人背對著街道,幾次伸手按向圓桌的桌面,當她第四次這么做的時候,赫斯塔意識到她是想站起身,于是立刻過去搭了把手。
“謝謝你,好心的年輕人。”老人慢慢起身,“我今天在這兒坐得太久了?!?/p>
“要我?guī)湍巡嘶@子也提上去嗎?”
“如果不麻煩的話?!?/p>
“不麻煩?!焙账顾仡^看向瓦萊里婭,“我上去一趟?!?/p>
瓦萊里婭坐在原地,笑著朝她揮了揮手。
茶餐廳的上面是兩層居民住宅,老人家就住在二樓。赫斯塔扶著老人走過昏暗的木質(zhì)樓梯,這里墨綠色的樓梯和扶手看起來像是某種凝固的藤蔓,每一層樓梯中間的位置都因為長久的踩踏而明顯凹陷,綠漆掉落,呈現(xiàn)出原始的木色。
“您一個人住嗎?”
“是啊。”
“沒有別的親人了嗎,”赫斯塔問,“您一個人來的十二區(qū)?”
“我女兒這段時間回第三區(qū)了,下周才回來。”老人答道,“她不喜歡市中心,所以住得遠一些……”
老人停在一扇黑色的木門前,她慢悠悠地從菜籃種取出一串鑰匙,一把一把地翻找。
赫斯塔就在一旁看著,直到老人從眾多鑰匙中捻出一把,卻遲遲沒有將它插入鎖孔時,她才意識到,老人似乎并沒有要請她進去坐坐的意思——但她實在有些好奇老人的身份,通常情況下,直接進一個人的住所是了解這個人最直接、最有效的途徑,更何況還能憑借各種物品展開話題……
“哈……”赫斯塔尷尬地笑了笑,“我得走了?!?/p>
“去吧孩子?!崩先诵粗?,“多謝你,你有一副好心腸。”
赫斯塔往后退了兩步,轉(zhuǎn)過身,一步跨下了好幾層臺階,轉(zhuǎn)彎處她停又停下腳步:“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嗎?”
“帕卡特,”老人回答,“帕卡特·波都代爾?!?/p>
”好的,”赫斯塔笑道,“我剛到十二區(qū)不久,對這里不算很熟悉。我不會在圣洛姆久待,不過如果有機會,希望能聽您聊聊這里發(fā)生的事情?!?/p>
“其實沒有什么好說的,”老人打開了門,回過頭,“生活在這里的人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無一不來自上層的盤剝和壓迫,它早就不是冥想和苦修就能對抗的東西了……這情形一日不改變,枷鎖就永遠套在所有人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