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卡特的神情變得格外嚴肅,但又格外困惑——赫斯塔想從她這里得到什么呢?
她有一種預感,不論接下來自己說什么,似乎都會不可避免刺傷眼前的年輕人,然而赫斯塔畢竟來到了這里,要求她開口。
“你想從我這……聽到什么呢?”帕卡特問道。
沉默。
帕卡特聽見了赫斯塔與自己的呼吸聲,良久,赫斯塔再度開口。
“一個人的生命……”她稍一停頓,“當一個人的生命,被另一個人,以某種惡行奪走,你覺得,你有資格剝奪那人至親、乃至摯友為之復仇的權力嗎?”
“我沒有。”帕卡特同樣平靜地回答,“我從不覺得我有任何資格,去對旁人的人生選擇指手畫腳。但如果我們是在討論一個制度問題,那么在這個問題上,你和我都有表達觀點的權利。”
赫斯塔輕哼了一聲,聽起來就像是一聲無由來的淺笑。
她忽然覺得自己今天到這里來與帕卡特交談也許是個錯誤——帕卡特的回應是如此滴水不漏,避重就輕,她甚至無法從帕卡特那里感受到哪怕一丁點深入討論的誠意。
赫斯塔兩手按在腿上,準備起身:“那么——”
“你有重要的人死于惡性案件,是嗎?!迸量ㄌ貑?。
原本一直在看房間踢腳線的赫斯塔終于回過頭來。
“是啊,羅杰案,”赫斯塔輕聲道,“你應該知道,這個案子在第三區(qū)挺有名的。”
“有印象?!迸量ㄌ氐?。
“你知道他服刑時住的監(jiān)獄長什么樣嗎?”赫斯塔又問。
帕卡特搖了搖頭。
赫斯塔又笑:“我知道,因為我也在那兒住過。一個大單間,帶花園,每天有固定時間外出散步,他甚至在那兒開始讀函授大學。
“他本來應該在那兒待上21年,結果呢?短短13個月他就得到保釋外出度假,29年夏天起他更名改姓四處旅行,就連最基本的二十一年刑期都……”
赫斯塔的聲音忽地截斷,但她的聲音始終平靜,就像是在談論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我想,在他被判處21年監(jiān)禁之前,那些被羅杰奪走過摯友、至親的人,都曾寄希望于法律能為她們伸張正義,但現實總是不盡人意,這些人最終還是發(fā)現,除了依靠自己親手拿起刀捅進仇人的肚子,她們根本就沒有第二種讓對方血債血還的可能——第三區(qū)的宜居地壓根兒連死刑都沒有啊。”
“我問你一個問題,簡,”帕卡特用極輕的聲音截斷了赫斯塔的話,“即便第三區(qū)仍保有死刑,你覺得,羅杰真的會得到那樣的判決嗎?”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