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p>
赫斯塔抱著相冊起身,她快步走到肯黛面前拿走了通行證,而后大步離開了柯西工作站。
回程路上,她一言不發(fā)地望著前路,腦海中還在回想剛才看見的畫面。
那些照片大都拍攝于南部自由黨人的地下防空洞,也只有躲藏在這些防空洞里的人還能保有完整的尸身。地面上已經是一片焦土,密集的轟炸點燃了連綿的群山,動物的尸體隨處可見,飛不出山火的鳥、成片死去的群狼……即便在轟炸的第三天傍晚,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澆滅了大火,但死神的鐮刀已經掠過,一切已經不可挽回。
赫斯塔清楚地記得,拍攝這些照片的記者在其中一頁寫道:我想我們對地獄有所誤解,真正的地獄并不吵鬧,它是寂靜的。
一個右轉路口,赫斯塔有些出神,差點撞到一個經過人行橫道的行人。
對方是個年輕人,手里還抱著一個裝滿了面包的紙袋,她完全被這輛突然出現(xiàn)的汽車嚇得愣住了,既不左閃,也不右躲,只是怔怔地站在路中央,瞪大了眼睛。
赫斯塔猛然剎車,把頭伸出窗外:“抱歉……沒事吧?”
年輕人這才有些慌張地走了。
綠燈變紅,赫斯塔不能再繼續(xù)這么壓著人行道停車了,她踩了油門再次啟程,心情忽然有些沮喪。
她聽見一個聲音說:既然你要把我們討論的尺度拉到歷史層面,那你應該也清楚歷史人物的道德刻度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樣。
然后又聽見另一個聲音道:那就可以視一切為理所當然了嗎?其實你就像她說得那樣根本不清楚這樣做的后果——你根本不可能知道!
這些聲音在她腦內交織,像一張巨大的網。
車窗外的風景漸漸變得寂寥,在一陣雜亂的思緒間,赫斯塔突然想起了安娜。她曾經在航行博物館同所有人講起十二號候船室的故事,在臨近出口的地方,安娜幸災樂禍地說,有什么辦法呢,有時候人只能在一個糟糕的選項和一個更糟糕的選項之間做選擇……無知,反而帶來了最好的結果。
沉思之中的赫斯塔突然發(fā)出了一聲冷笑,她為自己竟無意間從安娜那里尋求安慰而感到可笑,然而那個候船室的故事到底還是停在了她的心間。
是的,我確實不能預測這樣做會導致怎樣的結果……赫斯塔想著,不僅是我,任何人都不能。
或許我真的只是在一個糟糕的選項和一個更糟糕的選項之間做出了選擇。
……但我真慶幸此刻我在這艘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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