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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焚心（第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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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從嘉扶著陳商，臉上盡是焦急之色：“阿芒，你怎樣？”他亦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一把將陳商背起，“你抓緊我?！彼⑽?cè)過頭，“放心，有我在?！标惿谭谒成希㈤_的長發(fā)落在段從嘉的胸前，微微喘息道：“從嘉，放我下來……你的傷太重……”他又嘔出一口黑血，濕透了段從嘉的前襟。段從嘉握住他的手，低低道，“別說話。”

何晏之亦拉著楊瓊掙扎著起身，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快走?！睏瞽傸c點頭，正要說話，突然腰間一陣錐心刺痛，然后腹部劇痛難擋，一段劍尖已然從右腰穿過，直直在左側(cè)小腹露出了一截，鮮血瞬間浸透了他的衣襟。楊瓊詫異地轉(zhuǎn)過身，正對上李大交雜著驚恐和憎恨的目光，他的手中握著一柄劍，正是剛才陳商掉落在地上的那把?！澳恪睏瞽傰咱勚笠煌?，劇痛從腹部蔓延開來，讓他難以呼吸，張了張口，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子修??！”何晏之抱住他，只覺得楊瓊身上的血液帶著他的生命正在快速往外涌，他緊緊捂住楊瓊的傷口，轉(zhuǎn)而怒視著李大，大聲吼道，“為什么！”

李大已經(jīng)放開了手中的劍柄，驚慌失措地往后踉蹌著退了幾步，右手卻不住地發(fā)著抖，額間也布滿了細(xì)密的汗珠，他的雙唇微微蠕動，突然仰天大笑了幾天，眼中卻含著淚，喃喃道：“娘，四海替您報仇了……”他雙膝跪地，嚎啕大哭起來，“娘！您在天之靈一定要原諒兒子啊！”

段從嘉放下陳商，迅速點住了楊瓊周身的幾大要穴，低聲道：“小子且忍住，我?guī)湍惆褎Π蜗聛?。”說罷，握住露在楊瓊右側(cè)腰外的劍柄，猛然發(fā)力，將劍拔了出來。楊瓊哼了一聲，隨即死死咬著牙，雙手緊握著何晏之的手腕，骨節(jié)卻咯咯作響，臉色蒼白得猶如一張白紙，幾乎便要昏厥了過去。

何晏之覺得自己的心也快被絞碎了，猛然提劍走到李大近前，低聲道：“冤有頭，債有主，殺你娘的是秦玉和陸嘯虎那兩個強梁。”他用劍點著李大，“況且，當(dāng)日騙你的人是我，你要殺，也應(yīng)該殺我！”

李大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他：“我也正要找你算賬！”他猛地向何晏之撲來，揮動雙拳，赤身相搏，口中嘶喊道，“假若不是那個妖人裝神弄鬼，怎會引來這些強盜？他是始作俑者！你便是幫兇！你們兩個都是害死我娘的兇手?。〗裉煳乙欢ㄒ獨⒘四銈?，替我娘報仇雪恨??！”

何晏之舉劍相格，對方卻用血肉之軀相擋，仿佛不要命了一般。何晏之終究不想真正傷他的性命，幾次都避開了李大的致命之處，點到為止。李大卻毫不領(lǐng)情，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支箭，又撲上來，似乎是想同何晏之同歸于盡。

兩人正在僵持，陳商的劍已經(jīng)到了李四海的面前，低聲喝道：“四海！你住手！”

李大愣了愣，手中的動作卻是不停。陳商捂著胸口，一皺眉，劍鋒一抖，刺傷了李大的手腕，厲聲道：“你既不是他的對手，更不是我的對手，你是要自尋死路么？”

李大終于停了下來，怔怔地看著陳商，隨之，雙膝一屈，跪倒在地?！瓣惞彼麥I流滿面，哽咽道，“我與母親相依為命，最終卻連累她被強梁所殺……陳公當(dāng)年救我性命，又教我功夫……對四海恩重如山……我卻出賣恩公……”他拜了三拜，抬起頭，緩聲道，“我李四海竟是個不忠不孝之徒，無顏茍活于世。”說著，竟握著手中的羽箭，對準(zhǔn)自己的喉嚨便要刺下去。

陳商出手如電，一劍削斷了李大手中的箭尖，低聲道：“留著自己的命，去殺了那兩個強梁，才是為你娘報仇?！?/p>

陳商制服了李大，身形一晃，盤膝坐倒，閉目調(diào)息。楊瓊此番受了重創(chuàng)，面色慘白如紙，段從嘉封住了他周身大穴，又給他運氣療傷。何晏之搖搖晃晃走過來，單膝跪地，道：“多謝段前輩?！?/p>

段從嘉低聲道：“他失血太多，原本的傷也沒有好透。我只是運功將他身上的瘴氣排盡，外傷還需好好將養(yǎng)?！闭f著，他將楊瓊平放于地上，嘆了一口氣，“真是陰溝里翻船，我同阿芒也算是江湖浮沉數(shù)十載，竟會栽在江有余這個后生小輩手上?！闭f著，一拳錘在地上，“葉榮西和江寒汀怎么會有這等不肖子孫！”

他轉(zhuǎn)頭看向陳商，突然神色一變，起身來到陳商近前，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壓低了聲音，道：“阿芒，你做甚么！”他仿佛極為焦躁地要阻止陳商，然而卻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陳商泥塑木雕般的身軀，臉上的神情既糾結(jié)又痛苦：“你何苦要如此！”

何晏之不解，料想陳商自然是用了甚么了不得的法子。俄而，陳商徐徐睜開了眼，看了段從嘉一眼，淡淡說了一句：“非常之時當(dāng)用非常之法。”他緩緩站起了身，何晏之一怔，詫異地發(fā)現(xiàn)陳商的臉上一改方才的灰敗之色，只這片刻之間便已經(jīng)面色紅潤，一如少年，竟連原本灰白的頭發(fā)也恢復(fù)了烏黑之色。

段從嘉低聲道：“不過區(qū)區(qū)一個江有余，還有幾個跳梁小丑，何至于要用焚心決？”他伸手握住陳商的手，啞聲道：“你難道忘了，謝峰師叔告誡過你，焚心決會損性命，不可輕易動用？”他面有苦色，嘆息道，“以我一人之力，未必不能突出重圍。阿芒，你為何不信我亦能護你周全？”

陳商打斷了段從嘉的話：“假若只有你一人，自然能脫險。如今我同楊宮主皆重傷，只怕僅憑你一人，難以抵擋讓大家全身而退。”他沖段從嘉微微一笑：“師父對我說過的話，我自然記得?！彼呐膶Ψ降募绨颍拔易杂蟹执??！?/p>

何晏之在一旁道：“兩位前輩，我們現(xiàn)在往哪個方向走？”

陳商低聲道：“已經(jīng)不必走了。”他沉著臉上前數(shù)步，將手中的長劍一橫，運氣于劍尖，突然躍身一劍，劍風(fēng)颯沓，猶如流星，瞬息間只聽到數(shù)聲慘呼，樹叢中已有幾人倒在了血泊之中。陳商持劍而立，劍尖往下滴著血，冷冷道：“折回來了？怎么？看我們還活著很失望？躲著都不敢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