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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作別（第2頁）

陳商看著他灰白的頭發(fā)，不由長嘆了一聲：“我這里有一個(gè)方子，可以養(yǎng)精固氣，服的日子久了，可以令白發(fā)轉(zhuǎn)烏，只是效用極慢。我待會(huì)兒抄給你，你每日服用，堅(jiān)持三年五載，或許能強(qiáng)身健體，不至于弱不禁風(fēng)。”

楊瓊聽出了陳商的話外之音：“前輩這是要與我們作別么？”

段從嘉道：“正是。我二人常年云游四海，偶爾才回玉山小住。如今已是陽春三月，正是姹紫嫣紅的好時(shí)節(jié)，自然不能荒廢?！?/p>

相處日久便易生情，乍聞分別，何晏之隱隱有些不舍，段、陳雖未收他為徒，但待他照拂有加，猶如慈愛長者，不免心中唏噓，道：“但不知何日才能與兩位前輩聚首。”

陳商道：“我與從嘉待到清明過后便走?！彼哪抗廪D(zhuǎn)向屋后的那處墳包，幽幽說道，“我每年清明之前都會(huì)回玉山，在我義妹的墳前拜祭一下。只要我活著一日，總不能叫茵茵在泉下孤寂無依?！彼麤_何晏之一笑，“此地甚為清靜，鮮有外人來訪，適合休養(yǎng)生息。你二人若是厭倦世事，亦可以在這里住上一年半載，到時(shí)我們也會(huì)回來?！?/p>

何晏之正要應(yīng)承，楊瓊卻道：“多謝前輩好意。”他抱拳作揖，恭敬道，“盤桓日久，多蒙前輩照拂。京中尚有未了之事，我亦想再休養(yǎng)數(shù)日，便同前輩告別。”

何晏之心中仿佛被人猛然錘了一記，頗有些不知所措。雖然心中明白這一天終究會(huì)來，卻未曾想到來得如此措手不及。他頗為神色復(fù)雜地看著楊瓊的側(cè)臉，隱隱中，只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真正融入楊瓊的世界之中，那仿佛是他永遠(yuǎn)無法把握的虛無縹緲而一廂情愿的情愫，縱然是心曲相通，亦是無可奈何。

陳商淡淡道：“皇長子殿下是要回燕京么？”

楊瓊亦淡淡道：“不錯(cuò)?！?/p>

陳商道：“殿下能否聽老夫一言。”

楊瓊道：“前輩名份上也算是宮中的長輩，晚輩自然要洗耳恭聽?！?/p>

陳商道：“我與宮中已無任何關(guān)系。只是，同作為歐陽氏的后人，老夫想勸殿下及早退步抽身。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彼哪抗庥行┥钣?，“你的母親五年前便把你逐出宮廷，流放九陽宮，卻是為了什么？”

楊瓊抿唇不語，稍待，才低聲道：“母上她，受了奸人蒙蔽?！?/p>

陳商哈哈大笑：“天意從來高難問。殿下，你心中真的是這樣想的嗎？”他含笑著看著楊瓊，“其實(shí)你心中早明白，卻只想自欺欺人?！?/p>

楊瓊淡然道：“然則，身為楊家的子孫，我必須回去。這亦是我的命?！?/p>

段從嘉卻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哎呀呀，好言難勸該死鬼啊?！彼货艘货说刈呱锨皟刹?，轉(zhuǎn)臉沖陳商笑道，“有人一定要去送死，你要攔也攔不住啊?！?/p>

楊瓊緊抿著唇，面沉似水，負(fù)手而立道：“我豈能因一己之禍福而舍家棄國、遁世遠(yuǎn)逃，卻任由魑魅魍魎蒙蔽圣聽？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相信母上當(dāng)年自然有她的苦衷。況且，母上生我養(yǎng)我，二十余年苦心孤詣，躬親教導(dǎo)，為人臣不可不忠，為人子不可不孝，我又豈能棄她于不顧？”說著，他躬身深深作揖，“圣人有遺訓(xùn)，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今時(shí)今日，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并非避世便可以免禍。兩位前輩的好意在下心領(lǐng)了，然我意已決，還請前輩見諒?！?/p>

陳商看著他，展顏一笑，道：“人生在世，但求無憾哪?！彼麖?fù)而長嘆了一聲，“殿下既然已經(jīng)決意如此，老夫便也不作多言了。”他拱手回禮，“唯有珍重二字作別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