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秋一笑:“碰巧么?”他輕哼了一聲,“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
蕭北游心念一動,沉聲追問道:“此話怎講?”
沈碧秋冷笑不語,只是看著何晏之,何晏之亦靜默地與他對視。兩張極其相似的面孔相對而視,空中涌動著極為詭異的暗流。蕭北游若有所悟,失聲道:“師兄,我總覺得這個何晏之太過蹊蹺,世間哪有如此相像之人,只怕又是姓沈的布下的陷阱!”
楊瓊并不答話,只是問道:“晏之,你同沈碧秋可曾相識?”
何晏之背對著楊瓊,低聲道:“我在來歸雁莊之前,并不認識沈碧秋?!?/p>
楊瓊點點頭:“好,我信你不會騙我。”
沈碧秋卻哈哈大笑起來:“晏之,你縱然不肯認我,但血濃于水,難道就可以撇清你我間的手足之情嗎?”
楊瓊的身子一震,愕然道:“你說什么?!”
何晏之此刻又是氣惱又是憤懣,隱隱地還有一絲心虛和不安,他猛地拔出隨身佩戴的匕首,短刃上蕭北游的血跡泛著幽光。一時間,他感到渾身的血沸騰了一般,內(nèi)心焦躁無比,握著匕首的手指著沈碧秋,卻不住地顫抖,咬牙切齒道:“沈碧秋,你好卑鄙!”
沈碧秋卻目光和煦地看著何晏之:“卑鄙?我的好弟弟,你且捫心自問,為兄我一直待你如何?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連自己的心愛之人都愿意同你分享,你在擎云山那大半年過得可愜意否?想必是樂不思蜀罷?若非是我,你如何能夠一親芳澤?可是,你卻貪戀美色,為了要獨占楊瓊,竟再三忤逆我……”
何晏之厲聲道:“住口!”他本就不是文縐縐的君子,此刻怒上心頭,指著沈碧秋,張口便道:“你放屁!”
沈碧秋只是冷笑:“晏之,你看看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竟然為了私情對你嫡親的兄長拔刀相向,你如何對得起母親的在天之靈?”
何晏之心中又怒又急,不久前在腦海中交疊幻滅的畫面又開始翻滾著:那個同自己長得一摸一樣的男孩在河邊哭泣著大聲呼喊著自己的名字,聲音如此撕心裂肺……那個荊釵布裙的女人在大雨滂沱中一路赤腳奔來,如木偶一般跪倒在冰冷的河邊……然而,他又聽到沈碧秋溫情脈脈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也罷。晏之,你若喜歡楊瓊,為兄可以讓你分一杯羹。誰讓你是我一母同胞的至親骨肉呢?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也未嘗不可啊。”
楊瓊在一旁沉聲喝道:“夠了!”他嗬嗬低笑起來,笑聲中卻有幾分凄涼的意味,“沈碧秋,你說得不錯,我果真是愚不可及!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們兄弟二人耍得團團轉(zhuǎn)?!彼纳眢w微微搖晃,何晏之欲扶住他,卻被楊瓊甩開了手:“腌臜!不許碰我!”
何晏之只覺得心如刀絞,唯有低聲說道:“宮主,你相信我,我并未曾騙過你。”
楊瓊絲毫不理睬他,只是抬起下頜,沖著沈碧秋的方向輕蔑說道:“沈碧秋,你為了歐陽世家的心法,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竟連這般下作的法子也想得出來。我早該料到,他資質(zhì)奇佳,怎會是普通人?卻寧可相信他有一片赤子之心……我果然是……鬼迷了心竅……”
沈碧秋一皺眉,卻聽蕭北游驚呼道:“師兄!你怎么了?”只見楊瓊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面白如紙,原來竟是心中悔怒交加,氣血攻心,一時間軟軟倒下,顯然是積毒已深,再加之催動舊疾,竟已氣若游絲。蕭北游抱著楊瓊大哭道:“師兄!師兄!你若是去了,阿北絕不獨活!”
沈碧秋心中亦是大駭,轉(zhuǎn)頭向身后喊道:“來人??!”陣法轉(zhuǎn)移,兩道石門徐徐上升,石壁外的刀斧手們手持利刃一擁而入,只等著沈碧秋的號令。沈碧秋卻道:‘“快!去把江先生找來!”說罷,他轉(zhuǎn)身疾步向前,俯身便要去握楊瓊慘白的手,他此刻心中大亂,竟被蕭北游一拳擊中當胸,劇痛之下,連退數(shù)步,怒道:“姓蕭的,你找死么?”
蕭北游緊緊抱著楊瓊,雙目赤紅:“甚好!你動手吧!一劍穿心,讓我和師兄死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