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齋舍,背上沉甸甸的書箱便各自朝著自己的班級學舍走去。
學舍比講堂小一些,里面整齊地擺放著二十多張書案和坐席。
此刻已經來了大半的人,都是陌生的面孔,年紀看起來參差不齊,有看起來十七八歲、面容沉穩(wěn)的,也有像他這樣十三四歲、還帶著些許稚氣的。
大家各自安靜地找位置坐下,偶爾有相熟的低聲交談兩句,氣氛顯得有些拘謹和沉悶,顯然都還沒從昨天那場“下馬威”式的分班考和今早看榜的沖擊中完全緩過來。
王明遠找了個靠中間、不前不后的位置坐下,將書箱放在案側。
他目光掃過周圍,這些就是未來要一起學習、甚至競爭的乙班同窗了。
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和他一樣初次備考的,又有多少是經歷過鄉(xiāng)試洗禮的。
很快,學子們到齊了。
幾乎是踩著點,一位身著深青色直綴、年約四旬、面容清瘦、留著三縷長須的中年教諭,抱著一摞書卷,步履沉穩(wěn)地走進了學舍。
他目光平靜地掃視了一圈,眼神銳利卻不逼人,自有一股師者的威嚴,原本還有些細微聲響的學舍瞬間徹底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教諭將書卷放在講案上,并未立刻翻開,而是雙手負后,聲音平和卻清晰地開口:“諸位學子,我姓周,你們可喚我周教諭。未來三年,將由我主要負責乙班的基礎講授。”
他沒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正題:“今日第一課,我不打算講授具體的經文章句?!?/p>
這話讓底下一些摩拳擦掌準備記筆記的學子愣了一下。
周教諭仿佛沒看到眾人的疑惑,繼續(xù)道:“磨刀不誤砍柴工。在開始具體的課業(yè)之前,我們首先要明確的,是未來三年,你們在岳麓書院,究竟要學什么,為何而學,以及……如何學?!?/p>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掃過眾人,語氣加重了幾分:
“你們能坐在這里,目標應當都是一致的——三年后的鄉(xiāng)試,搏一個舉人功名。
或許你們之中,有人來自地方官學,有人出自私塾名師,甚至有人已然粗讀過部分注疏,略通經義。
但這都不妨礙我今天,再將岳麓書院為你們規(guī)劃的路徑,清晰地再說一次。”
“秀才功名,考的是根基,是記誦,是規(guī)矩。院試重《四書》,兼及《五經》基礎,要求你們熟讀背誦,能解大意,做出的八股文章格式合乎規(guī)范,寫出策論條理清晰。好比匠人學徒,先認全工具,學會基本手法?!?/p>
周教諭語速平穩(wěn),卻字字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而舉人功名,選拔的乃是真正具備治國潛力的英才!鄉(xiāng)試之難,遠非院試可比。其要求,乃是對經典的深度理解、融會貫通,乃至引經據(jù)典,關切時務,解決實際問題!”
他拿起案頭最上面一本厚得驚人的書冊——那是《四書注疏》的一部分。
“具體而言,首要的,便是手中這些?!彼牧伺哪寝麜?,
“書院為你們備下的《四書章句集注》及核心注疏。其字數(shù),《大學》注疏約五千字,《中庸》注疏約一萬兩千字,《論語》注疏約六萬字,《孟子》注疏約十二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