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狗娃鞍前馬后、一臉愧疚地伺候著被他那碗“未熟透的豆角”放倒在床的張文濤,端茶遞水、擰毛巾擦臉,忙得腳不沾地,王明遠心里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見暫時不需要他和李茂幫忙,于是兩人便走到客房外間的小桌旁坐下。
王明遠給李茂倒了杯水,神色認真起來:“李茂兄,你們這次帶來的茯茶,具體有多少?品相如何?”
李茂從隨身行李里拿出一個小本子,翻看著說道:“此次隨船一路售賣,所剩也不算很多,主要是中等和上等的茯茶磚,約有三百斤。品相都極好,金花茂盛,香氣醇正,估計若是明遠兄你那封信順利的話,張伯父那邊很快就會安排后續(xù)的茶貨送來湘江府?!?/p>
王明遠點點頭,心里快速盤算著。
三百斤,聽起來不少,但書院同窗之前的求購熱情他是見識過的,他沉吟道:“這樣,我返回書院后,便去尋之前向我打聽過茯茶的同窗,將貨源已到的消息告知他們。統(tǒng)計好他們所需的數(shù)量和品類,讓狗娃將名單送來。屆時還需勞煩李茂兄備好貨,約定個時間,送貨交接。”
“這是自然!這些交給我,你放心?!崩蠲B忙應下。
安排好了銷售事宜,話題便轉(zhuǎn)到了更長遠的鋪子規(guī)劃上。
李茂嘆了口氣,眉頭微蹙:“不瞞明遠兄,我來的路上就和同船的湘江府客商打聽過了,湘江府好的鋪面緊俏,租金也高,而且大多得找本地人去經(jīng)辦,咱們外地人初來乍到,怕是有些難辦。
而且聽說那些牙人會見我們是外地口音,言語間頗多試探,可能甚至會有些……瞧不大上我們,覺得我們做不長,押金也會要的更多,租金也高昂且苛刻,甚至會要求一次付清半年甚至一年的租金。
不過此事還是先等文濤兄痊愈,我和他再實地打探一番,再看如何處置?!?/p>
王明遠靜靜聽著,手指無意識地在粗糙的木桌面上輕輕敲擊。這種情況他早有預料,排外和欺生在哪里都一樣。
他沉吟片刻,開口道:“此事急不得。你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難免受阻。這樣,若實在沒有合適的,或有人刻意刁難,你們也不必硬扛?!?/p>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我那位師兄,如今任湘江府通判一職。此前,我便已和他提過你們或許會來湘江府開設(shè)茶鋪一事,他也言明若有難處,定要去尋他幫忙。
此事你們先行打探,若實在沒有合適的鋪子,我便修書一封,讓狗娃送去師兄府上,說明情況。師兄他在本地為官數(shù)年,人脈頗廣,由他出面或派人打個招呼,那些牙行和房東想必會給幾分薄面,行事會順暢許多?!?/p>
李茂聞言,眼睛頓時一亮,但隨即又黯淡下去,臉上露出一絲復雜的神色,夾雜著感激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慚愧。
他低下頭,聲音有些發(fā)悶:“明遠兄……原本我與文濤兄前來,是想助你一臂之力,為你分憂,讓你能更專心學業(yè)。
卻沒成想……到頭來,事事仍要倚仗于你,反倒給你添了諸多麻煩,甚至還勞煩你搭上人情。
我這心里……實在是過意不去。”
王明遠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里也明白李茂本就是個自尊心強且務(wù)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