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殺太旺致日干弱,而傷官旺喜比劫幫身,但有偏??;傷官制官星,克食神,祿神產(chǎn)厄……我為陽刃格,陽刃格喜官殺制刃,但官星制殺卻極為兇險……1”墨珣對這個八字其實并不怎么看重,但還是學(xué)了一些。若是八字真那么得用,他們玄九宗挑弟子的時候就會先算八字而不是先測靈根了。不過此時他稍稍聽了昌平郡君說了林醺的生辰八字,卻怎么聽都不覺得他與林醺的八字真如林奕甫所說,是那種十分美滿的格局。分明就是“以殺制殺”的克局。
說得更通俗更難聽一點,他就是給林醺沖喜用的。
墨珣說了一大堆,倫沄嵐能聽懂的太少,但“兇險”二字還是聽得明明白白?!皟措U”二字怎么聽都不像是八字相合的樣子。
但趙澤林就聽懂了。京里和婚之前都要先合八字,這合八字不是幫著合的人說一句“合適”那就完了的,各家也得自己知道點怎么看,否則讓人擺上一道就不好了。
昌平郡君倒是沒料到墨珣居然只靠聽,就能把林醺的八字分析出來,同時還連帶著自己的都能合上。不過墨珣與林醺的八字也確實是合適的,否則林醺若是嫁了過去,反而傷了墨珣,那林醺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而在墨珣看來,林醺這個“正官”其實挺好的,但差就差在日干太弱了。林奕甫大概是覺得“運至財殺旺鄉(xiāng),必染重病”2,所以才想要從林醺的夫君處著手,以墨珣的陽刃格與正官相互制衡……只是這招到底管不管用,尚無定論。
“沖喜”這個說法還是墨珣當(dāng)年到凡間幫忙時遇上的,而他遇上的那次“沖喜”,身患重病的一方就算在所謂良辰吉日娶了妻,但還是很快就死了。
趙澤林聽了墨珣的話,心里已經(jīng)有了猜測。林奕甫會遇上墨延之應(yīng)當(dāng)只是個巧合,而挑中墨珣就更是了。否則聽墨珣話里的意思,他并不是命格最合適林醺的人選,卻還是讓林奕甫挑中,應(yīng)當(dāng)是“弱女雖非男,慰情良勝無3”的意思。也就是,薄酒雖比不上佳釀,但總勝過無酒使人心安4。
“醺哥兒是什么時候開始病的?”
“打小身體就不好,近幾年愈發(fā)嚴(yán)重了。”昌平郡君聽趙澤林這么問,便也不再隱瞞。這話說出去雖然是他家理虧,但實際上,就當(dāng)時來說,還是墨延之高攀了,要不墨延之怎么會什么都不問就同林家定親了呢?
“御醫(yī)怎么說?”
昌平郡君搖搖頭,又嘆了口氣。這都多少年了,能治好早都治好了。御醫(yī)甚至直斷言,林醺這病能養(yǎng)到待年都是老天開眼了。
趙澤林便也沒再往下問了,御醫(yī)都沒轍,看來這林醺確實兇多吉少了。
一時間也沒人再開口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古怪。昌平郡君作為主人家,見大家面色各異,便忙笑道:“人各有命,說不準(zhǔn)這就是醺哥兒的命數(shù)了?!闭f著,他就講話題岔開了,“用茶吧?!?/p>
話已經(jīng)說到了這里,趙澤林那邊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了,總歸還是兩個字——退親。
程雨榛聽了,暗自低了頭。大夫都說醺哥兒那是胎里帶來的病,醺哥兒自小身體就弱,剛生出來的時候連哭都哭不出聲兒……
趙澤林順著昌平郡君的話,端起擺在面前的茶水就喝了一口。而后便聽到昌平郡君問墨珣,“不過,你小小年紀(jì),怎么竟識得生辰八字這等道家理論?”
“在書里瞧過,覺得有趣就記下了?!蹦懸矝]扯謊,像這些基礎(chǔ)的道家理論,都是放在藏書閣里以供弟子們借閱的。進(jìn)藏書閣需要弟子們參加宗門的活動,提供宗門所需要的靈草靈獸等物以兌換牌子,憑借牌子才能進(jìn)入藏書閣。而藏書閣中的書籍太多,大家進(jìn)去一半也只借功法典籍,鮮少有人碰基礎(chǔ)理論。墨珣也是等到以后,自己成了宗門長老以后閑著無聊才翻看的。
昌平郡君頷首,也不再細(xì)問是哪本書。
趙澤林見狀,便對昌平郡君說:“我們,私下談?wù)???/p>
昌平郡君點點頭,這就讓程雨榛領(lǐng)著倫沄嵐與墨珣到花廳小坐。程雨榛此時心情不佳,只維持了面上的客氣,將倫沄嵐他們帶到花廳之后,便直接告罪,說是身體不適,這就離開了。程雨榛此舉十分不禮貌,倫沄嵐也能覺察出他態(tài)度的變化,但他本身今日聽了墨珣的話也覺得不太高興。原以為林醺是定親之后才病的,沒想到明明早早都病了……
等趙澤林同昌平郡君談完,墨珣與倫沄嵐已經(jīng)被撂在花廳有一段時間了。
墨珣的曾經(jīng)在建州貢院那么大的地方都能將南區(qū)的對話聽清,更遑論這林府的偏廳與花廳之間短小的距離了。趙澤林要說的無非就是林醉的親事,他倒是真覺得林醉不錯。不過昌平郡君也并未直接了當(dāng)?shù)鼗卮?,而是說要與老二商量一下。趙澤林一心覺得林家虧欠在先,這才敢提林醉的事。若他們此番只是來退親,而墨珣在中途沒有插話問及林醺的八字,那林醉的事趙澤林也不敢跟昌平郡君提了。
趙澤林他們要離開林府時,程雨榛也并未出現(xiàn)。而等到林府的大門關(guān)上之后,程雨榛才又到昌平郡君跟前,“爹,你為什么不告訴國公夫人,當(dāng)年明明就是那墨延之死乞白賴非要跟我們結(jié)親的!”
昌平郡君看了一眼怒氣沖沖的程雨榛,“墨延之已經(jīng)死了?!?/p>
“分明就是他仗著自己救了父親,挾恩圖報,非要我們將嫡子嫁給他們家啊。否則我們林家怎么說都是在朝為官,家境殷實,如何需要將嫡親的哥兒嫁到鄉(xiāng)下去!”程雨榛越過越氣。父親與夫君從建州回來便告知他,說給林醺定了一門親。當(dāng)時程雨榛一聽,墨家不過是一個農(nóng)戶,心里便十分不爽利,哪怕父親說合過八字,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他還是氣得不行。那段時間他同林風(fēng)瑯慪過氣,也吵過,但婚約已經(jīng)定下,連定親的信物都交付出去了,他再鬧也無濟(jì)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