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璋回國直奔金女士那里。他買了一條價格不菲的圍巾,媽媽立刻嗔怪馬上要春天了,送什么圍脖,他又笑著拿出條絲巾,說都買了,春夏秋冬都可以用上。另外也帶了點當(dāng)?shù)氐娘灨?,讓她拿著分給鄰居。
“這又花多少錢!”金翠蘭只是嘴上說這么一句,她永遠(yuǎn)是最不掃興孩子的家長,接過絲巾就往頭發(fā)上編,編好照鏡子,“也是,要很貴才配得上我的身價!”
梁璋在邊兒上鼓掌:“太適合您了,價簽兒別摘,等劉阿姨看見了再拆?!?/p>
“當(dāng)然了,讓她看看我兒子是不是最出息!”金女士在鏡子前自己扭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鍋里有給兒子準(zhǔn)備的剩菜,“你去廚房把熱菜拿一下……哦對了,昨兒你到一信封,我放桌子上了。”
梁璋點頭,他進(jìn)廚房關(guān)了燃?xì)猓l(fā)現(xiàn)菜色太葷了,于是自覺拿了兩根黃瓜挽起袖子去水池清洗做配菜。“我不知道什么東西,你幫我拆一下吧?!弊罱_實沒有什么要郵寄給他的合同,他也不是很在意這方面隱私。
等他洗好黃瓜,端盤子進(jìn)客廳的時候,金翠蘭果然已經(jīng)很利落地拆開了信封,里面其實只有一張明信片。金女士特意戴了老花鏡,手指指著一行行讀,邊看邊笑:“哈,梁璋,這是你的字兒,你小時候?qū)懽謨壕蛣艃捍?!還寫那么密!”
“什么?。俊绷鸿皽愡^去看,那是一張有點泛黃的明信片,背面空白處密密麻麻都是字,署名確實是自己,日期卻是十五年前了。
“你忘了?”金女士得意地舉起明信片,指著上面的圖案,“你高一的時候,寒假,你媽你爸,帶著你和同學(xué)去上海玩。那里郵局當(dāng)時辦活動,讓你寫一封信給十五年后的自己。我還記得呢,人家就寫兩句話,你趴那里寫了好半天!”
太過久遠(yuǎn),梁璋確實一下很難調(diào)起當(dāng)時的回憶,撓著腦袋想把明信片搶過來:“那叫什么小時候,都高一了,小什么……”
他伸手了,金女士卻往后躲,一定要親自朗讀十五年前小梁璋的信。梁璋拿老娘沒辦法,坐下來啃黃瓜了。
“啊,親愛的十五年后的我——”
媽媽的語氣很夸張,梁璋小聲說:“你亂加語氣詞,哪有‘啊’啊,扣十分?!?/p>
金女士不理會他,繼續(xù)動情朗讀。
“我是十五年前的你,你最近過得怎么樣,感到幸福嗎?”
梁璋搖頭晃腦地回復(fù):“還不錯,我喜歡的人正在慢慢喜歡我?!?/p>
“我相信你已經(jīng)成就一番事業(yè),畢竟我的腦子一直這么好用,應(yīng)該不會出意外。”
“當(dāng)然咯,媽媽聰明爸爸強(qiáng)壯,兒子特別棒?!?/p>
“我猜你是a大畢業(yè),應(yīng)該會找一個離家比較近的工作。”金女士讀到這里,忍不住數(shù)落他,“你瞧瞧小時候你多貼心,結(jié)果畢業(yè)了一工作就離家好老遠(yuǎn)!”
“你今年應(yīng)該是30歲了,三十而立應(yīng)該是成家立業(yè)了,可能已經(jīng)有了一雙兒女,你不要給他們報太多課外班,給孩子留個快樂的童年吧!”金女士讀得更大聲了,“哈哈,你不會到現(xiàn)在都還沒戀愛結(jié)婚吧?難道是長殘了?你一定要自律??!”
梁璋自己聽得也很心虛,辯解:“在談了,快談上了……”他又嚼兩口黃瓜,“現(xiàn)在也確實很自律。”他對著黑屏的電視反光看自己,也并沒有長殘,還是十分英俊?!白肺业哪械呐亩级嗔巳チ耍沂怯羞x擇才保持單身的?!?/p>
金翠蘭笑笑不說話,繼續(xù)低頭看明信片,看著看著把老花鏡摘掉,丟回給梁璋:“行了,你自己看吧?!?/p>
老太太熱演時間結(jié)束了,梁璋腹誹著拿起紙,后面明顯還有幾排字沒讀。
[我現(xiàn)在還沒有喜歡的人,本來想寫一下理想型,可是萬一給你現(xiàn)在的老婆看到,她不是這個類型豈不是要傷心?我覺得愛情是需要緣分的,有喜歡的人你看到她就知道是她了。如果你是堅持尋找靈魂伴侶才單身到三十歲,我就原諒你了!
相信老梁和金女士都會支持你,老梁剛在我旁邊發(fā)誓,他以后不會催婚。他做到了嗎?他還說,如果金女士催,他就翻臉,他肯定做不到!]
梁璋大概知道媽媽為什么不愿意接著讀下去了,老太太感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