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還帶著雪人?。俊睄癸L好奇地問。
“喜歡堆雪人嗎?”浩瀚也說,“咱家店就在鎮(zhèn)中跟鎮(zhèn)高旁邊,過年人少,我前幾天去看的時候,路邊的雪連個腳印都沒有,等我?guī)愣褌€大一點的雪人,這個就留在家里吧,別路上碰壞了?!?/p>
了了搖搖頭,沒說話。
汪香留其實很喜歡過年,她記得媽還沒走時,每年過年都是她最期待的日子,后來媽走了,她就再也不喜歡過年了,奶不喜歡她,她也不能上桌,得等家里男人們?nèi)酝瓴泡喌玫?,爹總是唉聲嘆氣,再不然就是酒氣沖天——大伯大娘他們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香留,你媽不要你,自己回城享福去了!
時間一長,稚嫩的心靈便因不快樂的日子,漸漸生出不滿與怨恨,其實想想,媽又哪里做錯了呢?她要是不走,就得一輩子在村里過。
汪香留發(fā)現(xiàn)跟了了在一起時間久了,受她影響,自己的愛恨情仇似乎也淡了許多,能夠徹底剝離開來,較為理性地去看待從前的人生。
由于冬天人少,接連好幾天又沒怎么出太陽,路上積雪還挺深,踩起來嘎吱嘎吱響,從村里到鎮(zhèn)上這一個小時的路也拉長不少,但浩瀚三姐妹快樂極了,她們仨甚至邊趕路邊捏雪球打雪仗,嵐風膽大包天,偷偷團了一個大雪球想砸走在最前面的了了,可了了像是后腦勺找了眼睛,頭一偏便躲了過去。
浩瀚感慨:“這就是強者嗎?”
嵐風不服氣:“我不信我砸不到她!”
說著再度團了幾個雪球,棉襖往上一兜全裝進去,一個一個飛快朝了了砸,結(jié)果愣是一個也沒種,把嵐風氣的,直接往后仰倒栽在雪里。
浩瀚把妹妹拎起來,然后一個雪球迎面而來,正中嵐風面門,她剛起來還沒站穩(wěn),嗷的一聲就又倒了下去。
了了拍了拍沾雪的雙手,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過身。
嵐風的好勝心徹底被勾起,奈何直到鎮(zhèn)上,她還是一個沒中,反倒吃了不少個了了的攻擊,最后累得氣喘吁吁,身上出了不少汗,臉蛋紅通通。
星河怕被四姐抓到自己偷笑,憋得很是辛苦,浩瀚則拍拍妹妹的腦袋瓜,心說你這點功夫還是人家教的,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能出師?
鎮(zhèn)上挺熱鬧的,也就靠近學校的位置人少一些,浩瀚租的店面很小,她自己跑了好多地方都沒找到心儀的桌子,干脆淘了不少廢木板,這樣花的錢少,還能自己動手組裝,這家小店分為前后兩片,也就十平米,浩瀚自己用碎布弄了個門簾子,門簾子后面是她在廢品回收站淘的一米五舊床,修修補補勉強夠姐妹三人睡。
邊上有一小爐子,也是從廢品站弄的,她在那待了好幾天,費盡千辛萬苦才扒拉出些能用的東西。
這頓年夜飯,就得看這小爐子的了。
了了不做飯,她坐著看,都是浩瀚三姐妹在忙活,條件有限,最后木板搭的小桌子上,一共是四菜一湯,值得一提的是四道菜兩道有肉一道有蛋,這已經(jīng)是相當不錯的伙食了。
三人第一次跟了了同桌吃飯,嵐風胃口大,一氣干了三碗,了了半碗都沒吃完,她震驚不已:“你怎么吃得這么少,力氣還那么大?”
了了每道菜嘗了一口便沒怎么吃,浩瀚見她實在不想吃,為了不浪費,直接把了了碗里的米飯分了,“前面臺子上有糖,你隨便吃?!?/p>
為了能有過年的氛圍,浩瀚斥巨資買了一小箱煙火,可貴了,一般人家可耍不起,尤其是她這種手頭緊的人,但幾十年后在大城市過年早已沒了幼時的感覺,為了這難得可貴的年味兒,浩瀚也舍得花錢。
嵐風抄起一把短锨鏟雪準備堆雪人,星河則準備了適合做成眼睛鼻子嘴巴的樹枝跟石頭,了了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人間煙火,大抵便是如此。
“大過年的,你都不笑一笑?”
浩瀚說,“認識你這么久了,還沒見過你笑呢。”
了了看著她沒說話,浩瀚用兩根食指戳著嘴角往上拉扯,“看,笑很簡單的,嘴角往上揚就可以了,還是說今天你一點都不開心?”
也許了了沒有開心與否可言,但汪香留絕對是開心的,哪怕她接觸不到雪,不能跟嵐風星河一起堆雪人,也碰觸不到煙花,可當她抬起頭,一樣能瞧見絢爛的煙花在夜空綻放。
有燈光自拐彎處照過來,原來是一輛吉普車,浩瀚好奇地瞅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