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冒險,一旦被蕭辰察覺……她不敢深想那后果。
但小皇帝那道突如其來的賜婚旨意,蕭辰那般不拒絕應下納曹舒雅為側妃,像一根毒刺,扎得她心血淋漓。她不能再等,必須動用“青蚨”的力量,更快地查清曹家、查清那道血詔背后的真相。
馬車在巷口陰影處等候,車夫是個啞伯,見她出來,沉默地點頭。馬車碾過空曠的街道,骨碌聲在萬籟俱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并未察覺,在她離開后不久,另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巷口,目光沉郁地鎖定了那輛遠去的青篷馬車。
蕭辰負手立于濃重夜色里,周身氣壓低得駭人。
他剛處理完曹黨奸細的后續(xù)事宜回府,心中記掛著她……,卻撞破她深夜密出。何種要事,需她在這敏感時刻,瞞著他悄然出行?
他身形微動,悄無聲息地尾隨而上。
……
城西,一間門面尋常的字畫鋪后堂。
燭火搖曳,映照著一室墨香與隱約的藥草清氣。沈硯一襲青衫,溫潤如玉,正將一枚薄如蟬翼的玉片遞與云錦。
“這是安插在北狄王庭的‘雀’最新傳回的密信。曹岳與北狄小王爺宇文烈確有勾結,交易清單在此。其中多次提及一種代號‘石髓’的物資,經查,是一種極珍稀的冶煉輔料,可用于打造最精良的兵甲?!?/p>
云錦快速瀏覽玉片上以特殊藥水顯影的蠅頭小字,面色凝重:
“‘石髓’…曹老賊果真在資敵!私鹽、東珠獲利,怕是有大半用于此等勾當!”她指尖收緊,玉片邊緣幾乎要嵌進肉里,“陛下竟還把他的女兒……給蕭辰…”
沈硯看著她眼底壓抑的痛楚與憤懣,無聲地嘆了口氣。他取過一旁溫著的酒壺,斟一杯遞給她:“阿錦,此事蹊蹺,蕭辰他…未必如表面那般順從。”
云錦接過酒杯,指尖冰涼觸到沈硯溫熱的指節(jié),微微一顫。她未看他,仰頭將杯中辛辣的液體一飲而盡,似要澆滅心口那股灼人的澀痛。
“順從與否,重要么?”她輕笑,帶著自嘲,
“他終究是攝政王,權衡利弊,算計得失,納一個曹舒雅,于他而言,或許只是棋局上一步尋常的落子?!?/p>
她又為自己倒了一杯,再次飲盡。酒氣上涌,染紅她的眼角,平素清冷的眸子蒙上一層水色與迷離。
“可我云家滿門…在他眼中,又算得失幾何?”這句話,她問得極輕,像是問沈硯,又像是問自己,更似穿過重重時光,問那遠在王府、或許正與佳人相伴的冷峻王爺。
沈硯心中抽痛,欲再勸,神色卻猛地一凜,霍然轉頭看向緊閉的門扉:“誰?!”
幾乎同時,“砰”的一聲巨響,厚重的木門竟被人從外一腳踹開!
碎木飛濺中,蕭辰玄衣墨氅,負手立于門外,夜風鼓蕩起他的衣袍,宛若煞神臨世。
他俊美無儔的臉上覆蓋著千年寒冰,一雙深眸黑得嚇人,里面翻涌著滔天的怒火與某種被徹底撕裂的痛楚,死死盯住屋內兩人——尤其是云錦手中尚未放下的酒杯,以及她因微醺而泛紅的臉頰。
“本王倒是來得不巧了?!彼穆曇衾錆绫泄芜^骨縫,每一個字都淬著駭人的寒意,“擾了王妃與故人的…雅興?!?/p>